第38章 说话的是谁
接过407的钥匙，王玑还有些惊喜，没想到会如此轻松。
嘴上，自然还是要应一声：
“好的柳大爷，您放心吧，等会也一并给您放窗口这。”
“别。花名册没人偷，但钥匙万一不小心被哪个撞到地上，就难找了；你等会看完407钥匙先拿着，等我醒来碰着再给我就行。”
“好的柳大爷。”
王玑离开管理室，顺手帮柳守日关上了门，一手拿着花名册一手攥着407的钥匙，心中有些说不清的复杂。
事情好像马上要迎刃而解了，但他却一点开心不起来。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查个水落石出再说。
既然不着急还回去，那就没必要在一楼大厅看花名册。
改变主意，王玑从楼梯间上楼，回到404寝室，待坐定，才翻开花名册。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翻看花名册了...尽管，前几次都可能是“第二视界”的幻觉，但手上的这份，却和记忆中那份无异。
边一页页翻过，寻找着“4层407”，王玑边在大脑飞转，不断思索着刚才得到的信息。
柳守日说两天前，自己来找他是为了借备用钥匙的，可自己根本就对此毫无印象。
在自己的记忆中，两天前的那个上午，自己来找柳守日只干了两件事：
一是闲聊，从柳守日口中想要打探出早八出门时看到的秦进为什么在管理室门口情绪激动；二是借花名册，为了确认秦进口中的骆涌是不是自己捡到学生卡上的那个骆涌。
可现在，柳守日说407是不住人的，也似乎对“骆涌”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这两个线索拼凑在一起，关于骆涌的一切，不出意外，怕都是自己“第二视界”的幻觉了。
从记忆中骆涌失踪那天算起，到今天，已过去整整两天了。
若现实世界中骆涌真的失踪了，导员24小时后联系不到人后肯定就会查监控、报案了，柳守日身为九号宿舍楼宿管必然被问话，不可能对“骆涌”这两个字表现得如此陌生。
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
花名册就那么几页，记录的信息也不多，加上王玑不是“第一次”翻了，很快就找到了“407”宿舍对应的部分：
【407宿舍居住人员登记】
【_】
【_】
【_】
【_】
【_】
【_】
？！
真的，407一个人都不住着？
王玑盯着“407”下的6个空白栏格，虽然事实就摆在眼前，但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
花名册的样式没变，记录信息的格式也没变，但上面的内容却与前几天截然相反。
记忆与现实碰撞，产生一种疏离感，一种虚实难辨、令人不禁怀疑自我的疏离感。
骆涌是假，秦进是假，那张学生卡也是假。
自己和柳守日的对话是假，看到的花名册是假，秦进被曹队长带走也是假。
假的？都是假的？
王玑脑子嗡嗡的，像一团乱麻，耳边不断有越来越清晰的耳鸣，是那种在很寂静的环境中才能被感知到的耳鸣。
人的自我意识这一概念本质上是心理性的，生理上不过是由无数被大脑储存的记忆构成的一种思维模式，所有的抉择、思考、逻辑都建立于这些记忆之上。
换句话说，记忆，就是一个人自我意识的锚点。
记忆增加、或是减少，都会对此产生影响；即便是从小穿同样衣服、生活在同样家庭的双胞胎，也会在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多的记忆偏差后，两者的性格变得截然不同。
这也是为什么，人在回头看过去的自己时，往往会有种陌生感。
时间隔的越久，这种陌生感便越发强烈，直至无法理解时，便有一种“人总是会变的”感慨。
王玑的疏离感，正是来源于此。
更令人细思极恐的，不是那些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幻觉，而是被幻觉覆盖下一无所知的事情。
柳守日说那天自己和他借了备用钥匙，但自己毫无印象。
借钥匙这种事，肯定是会有两人对话的，如果那时开口说话的不是王玑自己，会是谁呢？
一股惊悚感从脚到头，直直涌了上来。
“第二视界”的可怕程度远要超过三院医师所说的，每当他进入“第二视界”时，现实的身体完全就是由大脑操纵，简直像是有什么鬼东西附在自己身上一样。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时大脑操纵了现实世界中王玑的身体，开口向柳守日借了钥匙，甚至后来还还了一趟。
大脑能控制他的身体说话，就说明大脑中还有另一个可以被认知为自我意识的存在，具有语言对话、甚至是与人交际的能力。
...
可，既然大脑都能做到这一步了，为什么不直接操纵自己的身体跳下去呢？
王玑不解。
这里面肯定缺失了什么关键的信息，导致逻辑链出现了致命漏洞。
若按照三院医师所说，“第二视界”是大脑编织，还有过病人被幻觉欺骗下过量服药中毒而死的往例，那为什么自己明明已在两天前就彻底分不清虚实了，却到现在还没死掉呢？
在原地思索半响，王玑仍没法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过去几天的记忆大多是没法确认虚实的，给出的信息自然也就不成立，而今天得到的真实信息却又与自己进入“第二视界”第二天时三院医师说的话互相矛盾。
一切，都像场解谜游戏，而他就是这场游戏唯一的玩家，想要拼凑出真相，就必须找到一个个隐藏在虚幻之下的线索。
无奈，揉了揉头，王玑实在是没法推断出什么来。
将目光投向桌上的407钥匙，他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照这场“解谜游戏”应有的顺序来：
先搜集线索，再去拼凑真相。
407、医务室...这些，就是摆在眼前的线索。
光知道哪些记忆是假的还不够，他还必须挖掘出，埋藏在虚假记忆下的那些他一无所知的、发生过的真实。
一把抓起407的钥匙，王玑推门出去，朝走廊西侧走去。
他要看看，407到底是不是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