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目光
因小吃街在校医室那一排沿路门帘房的位置靠南，王玑回的路线和去的路线并不一样。
去时，他是从九号宿舍楼北面出去的，也就是走八号楼和十四号楼中间的空道，路上人不少，算条常用道路，从操场夜跑完回来的学生很多这样走。
回时不同，他近些，特意从南面绕出，也就是走了十号楼和十一号楼中间的空道，这条路若一直往东走，能到北洋理工的东五门去——也就是王玑常坐公交车去三院的一个门。
北洋理工大学校园太大了，门自然也多，单东侧就有六个门；但其中开着的只有东二门和东五门，东二门也是学生出入最频繁的一个门，所以大家都将此门称为“东门”。
直通东五门这条南北路白天人不算少，因住在南区B、C、D这三组组宿舍楼集群的学生离得近，出入坐车什么的从这方便些。
到了晚上，来往的人就少了又少了——虽然北洋理工没人查寝，但也不会有太多人大晚上出去，北洋市里的酒店可不便宜，学生党自然能省两个钱是两个。
这一小段东西道上很昏暗，路灯大多出了问题，光不太亮，应该是电路的问题；剩下的几杆路灯干脆就坏了，完全不亮。
许是巧合，这个点这条路上一个人都没，加上半亮不亮的路灯，气氛有些过于阴暗了。
王玑刚从南北道转进来，倒是没把这些放在心上，依然哼着小曲，边走边已经开始计划等会吃饭时候看什么番下饭了。
直到彻底进入东西道的刹那，左侧南北道门帘房的众多光源都被十号楼高大的墙体挡住，视野一下暗下来，王玑才有所察觉，环顾了一下身周，盯着那一排昏暗的路灯无奈抱怨道：
“这b校方，就不能稍微花点经费给路灯修修吗？又不是让他多建一栋楼恢复四人间。钱真就砸锅卖铁全砸到升双一流的重点学院上了。”
抱怨归抱怨，王玑也不太在意，反正大致还能瞅见路，加上这条道自己走得不算少，心里有数。
暗点也好，人造光刺眼。
这一段路并不长，即便是王玑这样慢悠悠地走，也已经到了进入南区B组宿舍楼集群的空道前了，一眼能看到集群正中间的花坛。
不远处花坛附近的空道上，偶然有些学生走过，这个点，估计是中途逃晚自习的。
王玑正要转入空道，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背后凉飕飕的，像是...有人在死死盯着自己。
这样的目光似曾相识，两天前的那个晚上，自己敲管理室门迟迟未开就感受过类似的目光，只是具体的感觉上有所不同。
非要说，就是后者只有纯粹的恶意，像是隐藏在黑暗中要立刻把自己吞掉的野兽在凝视一头猎物；前者则是带着一些...期冀？
王玑对黑暗一直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触来，论起缘由是小时候了：
大约三四岁吧，那时父母去上班，他一个人在家，从日出到日落，太阳彻底落下后，整个家就会变得昏暗无比；偌大屋子就他一人，总会感觉那些看不见的阴影里藏着什么东西，常在父母回来前把自己藏在家内门和外门的夹缝间，置身于那样狭小而幽闭的空间，恐惧感才会离他远去。
后来稍大一些，没有父母陪伴的他性格孤僻起来，一个人独处常坐在阳台上将麻将摆成不同形状，把它们幻想成一个又一个小人，在脑中编织它们的故事。
长期如此下来，王玑身边没什么朋友，也少有人注意到这个隐藏在人群里的边缘者；偶然有人把目光放到他身上，他便会立刻有种锋芒刺背的感觉，下意识警觉和不适起来。
这一毛病，直到上了大学，接触到汪洋、康裕兴他们这些活宝，才有所缓解。
因此，当那道目光锁定王玑后，他立刻就有所察觉，扭头朝身后看去。
身后的步道上空空如也，只有几盏半好不坏路灯照下的一小片昏暗光亮。
没人？
王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直觉与身体本能挂钩，曾在“第二视界”都救下他多次，又怎会无缘无故出错呢？
不在步道，那就是在...树林里？
王玑顺着刚才大致感觉到的目光方向走了几步，逼近步道旁的小树林前，瞅来瞅去，却什么发现都没有，有些纳闷：
真是错觉？莫非喝了奥氮平片的副作用还会导致感官间歇性失灵？
至于紧挨步道的灌木丛——别开玩笑了，那么矮的灌木丛怎么可能藏得下人。
摇摇头，既然没人，王玑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扭过身，王玑正要走，身后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
生生停住脚步，王玑转过身来，盯着昏暗的小树林，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看看是什么东西。
没准是只可爱的小松鼠呢？虽然北洋理工校园内应该没松鼠，鸽子的概率倒是大些。
钟楼广场每天都有鸽子，据说是以前的学长养在顶楼上的，也许今天偷溜出一只，刚好钻到这边了。
王玑放下双手提着的饮料和饭，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向前方的小树林照去，只可惜什么都没发现——也许是鸽子飞走了，或者手机光线延伸不够远？总之是一无所获。
算了，反正是鸽子也和我没关系，鸽子跑了自然会有人抓。
王玑关掉手电筒，手机放兜里，又准备提起饮料和饭，趁热回宿舍干饭去。
“喔呜~嗷嗷嗷！”
一阵突如其来的叫声在面前乍响，王玑猝不及防，被狠狠吓了一跳，刚提起的饭盒和饮料没拿稳，摔倒了地上。
紧接着，灌木丛中猛然窜出一个深色的矮小物体，向王玑冲过来。
“卧槽，什么东西？”
王玑反应迅速，掉在地上的饭盒和饮料看都不看一眼，拔腿就朝亮着光的九号宿舍楼方向跑。
身后的叫声时不时再响一阵，王玑越跑越快，飞也似的逃回九号宿舍楼，用力一把关住了楼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