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马人（一）
禁林深处，漆黑的夜。
噼啪作响的篝火堆旁，火光和温暖驱不散一张张脸庞上的悲凉。
火焰唯一的作用可能是让亚伦看得更清楚他们和一般巫师的区别。
他们是上半身人类，下半身马的马人一族。
不过此时马人部落显然情况不太好，亚伦粗粗扫视一眼，就发现不少伤员，空气中还有从足以见骨的伤口中散发的腥臭。
“巫师，离开！”
篝火外侧，环绕几只警戒的年轻雄性马人，看到亚伦的第一时间，他们便拉开弓弦。
“费伦泽呢，我找他有事。”
响指泡头咒，亚伦如若无事，这几个马人色厉内荏的本质被他一眼看穿。
毕竟，几年前他来马人部落时，当时的马人护卫可是直接攻击的。
见亚伦没有动作，弓箭抬起又放下几轮，这几个马人表面面色不善但之后转身投入黑暗的动作十分丝滑，亚伦居然看出几分如释重负的意味。
讥笑一声，亚伦心想：
看来马人部落出了不小问题，连守卫都是这种货色了。
昨夜难道不止宿怨八眼巨蛛？还有混入禁林的黑巫师？
右手靠在脸上，他心头的计划忽然有了新灵感。
“亚伦·塞尔温，真的是你，你来干什么？”
黑暗中跃出一只面部突出，耳朵又尖又长，胸口还不断渗出血的雄马人，打断了亚伦的思考。
“费伦泽，好久不见。”
“我现在是海格的助手，也负责看守禁林。这次来，想和马人部落谈一个交易。”
亚伦眼睛微眯又瞬间恢复正常，施法的手指已悄悄抬起。
就在刚刚说完的一瞬间，他感觉到周围马人的敌意强了不止一个等级。
对危险的敏感，让亚伦的负面情绪一下子涌上来。
但马人们没有一丝压制的意思，愤怒的喘息如一台大功率鼓风机，篝火堆上的火苗骤然壮大，由黄到红，火焰左右摇摆，一如费伦泽此时的处境。
被夹在激怒的族人和随时可能动手的亚伦之间。
对于亚伦的身份，费伦泽没有怀疑，他知道白发男巫的骄傲，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而且昨夜有人在禁林安家，没有邓布利多的允许，这显然是无法做到的。
“霍格沃茨已经不需要马人护卫禁林了么？”
抢在激愤的族人前先开口，费伦泽一语惊人。
“你在说什么？”
亚伦愣了几秒，离开禁林四年，他对禁林现在的情况并不了解，但他知道，少了马人，邓布利多很难找到新的族群看守禁林。
亚伦惊讶不作伪，费伦泽暗暗松口气，语气柔和下来，在族人和亚伦中，选择了亚伦，主动解释道。
“昨天夜里，有一个孩子被巨蛛们围住，族人们和巨蛛发生了冲突，所以......”
这番不够强硬的话立刻给原本激愤的马人添上一把火，高傲的马人无法接受自揭伤疤的事实，尤其是对象还是一个人类巫师。
“费伦泽，你这个人类的奴隶！”
“当了海格那个邪恶大块头的奴隶还不够，你是又要换主人了么？”
“海格又偏袒八眼巨蛛了？”
敏锐提取关键词海格，亚伦侧首问道。
大概猜到了马人们为什么这么敌视他，应该和海格助手的身份有很大关系。
根据几年前的记忆，亚伦大概整理出马人厌恶海格的逻辑。
你和你的族群本来在禁林里生活得好好的，有一天，禁林里多了一位看守，并且他还带来了一只剧毒的八眼巨蛛。
一开始，你和你的族人虽然担忧但没有反对，毕竟，这位看守看起来比较好说话。
可很快，事情发生了变化，八眼巨蛛恐怖的繁殖速度让它们开始抢夺禁林里的生存资源，你的幼崽甚至也在它们的菜单上。
愤怒的你和族人找到海格，要求海格驱逐八眼巨蛛，可这位禁林看守居然说：
“阿拉戈克是个好孩子，不会主动攻击的。”
可海格的好孩子对你的族群造成了持续性的伤害，无奈之下，你的族群开始了与八眼巨蛛的战争。
付出血的代价重创阿拉戈克后，你和族人本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
可没想到，这位禁林看守居然主动治疗阿拉戈克，让你和族人的努力完全失去意义。
于是，有了海格撑腰的八眼巨蛛群在禁林愈发势大，一次生一个和一次生一窝的拉锯战中，你和你的族人早已看不到翻盘的希望。
不过，由于费伦泽这类愿意与人类沟通的马人存在，马人部落和海格依旧能维持面和心不和的状态，但矛盾不可避免地一点点沉积，只差一次剧烈的爆发。
亚伦不在学校的几年，矛盾积累的程度超乎想象。如今到了哪怕是助手，都能挑起马人神经的地步。
“是的。”
费伦泽无奈答，胸上的伤口嗒嗒流血。
也许是新鲜血腥气刺激了马人的凶性，原本只是声音大的其他马人有了实际动作，黑暗中传出拉弦的咯吱声。
亚伦皱眉，果断施法。
砰的一声巨响，大量泥沙凭空出现，溅射四周。
一发飞沙走石之后，原先隐藏在黑暗中的几个马人被炸飞到篝火附近，又因为之前火势大增，所以每个马人身上都爬满火焰。
焦糊的肉味和惨叫声瞬间压制了鼓风机，火苗萎缩。
篝火旁的众多马人，脸上多了几分惊惧。
“谢谢你手下留情。”
费伦泽没有替那几个族人出头的意思，他和亚伦也是老相识了。
自己这几个族人恶意在先，亚伦已经很克制了。
周围安静下来，亚伦心情好上一些，淡淡道：
“费伦泽，我有帮你们解决八眼巨蛛的办法，让你们的老人来谈这个交易吧。”
费伦泽并不是马人部落的首领，所以要谈独角兽的事情，他还不够格。
“真的？”
不同于许多族人隐藏的不屑，费伦泽的喜悦溢于言表，从亚伦三年级两人的第一次交易开始，这个白发男巫就没有说过做不到的事情。
.......
“费伦泽，这就是你说的亚伦·塞尔温吧，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优秀的人类巫师了，几乎让我想起年轻时候的邓布利多。”
不一会，一个白眉白发的老年马人从黑暗中走出，身上同样有不少伤口，与费伦泽眼神交流后，接过与亚伦对话的权力。
亚伦点头示意，悄悄又加了一层泡头咒，无他，老马人体味有些过于大了。
气氛似乎在朝缓和方向发展，被飞沙走石惊走的各色虫鸣再度交响，连月亮也从淡淡乌云中探出头来偷听。
“塞尔温先生想要的是什么？又打算怎么对付八眼巨蛛？”
没有老年人的迂腐，老马人直奔主题。
视线在费伦泽等年轻马人上走了一个来回，老马人立刻明白过来，领着亚伦到远离篝火的晦暗处。
施下防偷听的魔咒，亚伦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我需要每个月都能见一次独角兽，我知道你们能做到的。”
话语虽轻，却若炸雷一般，老马人神色大变。
独角兽向来只青睐纯洁的处女，一个成年男性，如果没有独角兽信赖的马人游说，几乎没有与独角兽和平相处的可能。
可一个成年男性巫师，靠近独角兽，不是为了独角兽一身的宝藏，难道是为了和独角兽做朋友？
一直关注老马人的整个马人部落，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瞬间沸腾，一些轻伤员，也挣扎着爬起来。
鼓风机再次全力运转，火焰重生，卷起四射的火星，空气中多了几丝灼热与刺痛。
和瞬间跑路的虫子不同，更明的月亮，似乎急切想要阻止这一场冲突，于是将所有视线投在亚伦这个始作俑者身上。
月光里，金丝眼镜熠熠发光，白发男巫藏在其后的疯狂与自信是那么得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