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火车去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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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有种的洋葱佬

洋葱专列在吉尔玛拉耽误的时间,已经被李铁一路超速驾驶重新抢了回来。

收拾完秘仓里的所有痕迹,重新上路后,375原汤化原食,交给投诚的老司机大肯驾驶,按照原本的时刻表和驾驶习惯继续运行。

杜贝茨聂丽的‘洋葱头’撂得稍微迟了零点零一秒,老司机的轮盘子弹还是射出了枪膛,在两腿分叉的夯土地面上,险之又险地崩开一个洞口。

‘洋葱头’记恨老司机朝他开了枪,并在众目睽睽下弄湿了裤子。

老司机知道‘洋葱头’爆了老东家的金币,黑过老东家的钱,也知道‘洋葱头’对他的记恨。

从‘洋葱头’的商行里起出了尚未汇出的销售流水,在‘洋葱头’家里拿到了几年来做账贪墨却不敢存入卢约人银行的不记名债券,两样加起来超过了惊人的十万居。

杜贝茨聂丽的‘洋葱头’,揭开了各个城市的流水汇款都有账期的事实——看来吉尔玛拉的‘洋葱头’不够老实,回头还要继续谈心。

李铁给随车出勤的每一个人都发了一百居,当做杜贝茨聂丽的旅游纪念,连戒律修女和刚刚投诚的大肯也不例外。

看得地板上被反绑塞口的俘虏们十分眼红,连不能睁眼的保命秘诀都抛到了脑后。

眼见俘虏跟队员一个车厢有点挤不开,众人干脆换了一个车厢,并且没忘了在两侧车厢门外都安排上了手榴弹。

清理秘仓时,派罗哼唱的《雏鹰之歌》被勤务班学会,又被自诩为艺术家的何塞逐字逐句记下歌词和谱子,此刻有人起头,已经学会的人立即开始附唱,并打起了拍子。

几轮之后,所有人都加入了进来,越来越整齐的歌声里,注入了每个人的感情和回忆。

刚刚加入车组的突击队员们,略带茫然地摆弄着一整卷金居颂,此刻被车内的氛围感染,原本严肃刻板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最终把钱塞进手榴弹插袋,也打起拍子加入合唱。

何塞挥舞着画完的面具,动作浮夸地秀了一段高音,独特的磁性声线还有点好听。

勤务班刚刚入手的巨款还没捂热乎,就被德尔女士挨个收走保管,抱怨声刚刚出口,就挨了脖撸,然后每人手里又重新压了两枚零花。

巴斯特和维克托似乎想起在船上的欢乐时光,脸上泛着红光,罕见地没有抽烟也没玩绳子。

德尔女士的烟嗓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程度,好在还有戒律修女的声音,给夜袭列车合唱团带来了一丝微弱的不同。

整个列车洋溢着,乐观向上的氛围。

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只有洋葱佬们不太好的世界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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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原车司机大肯的刷脸加持,一路上的靠站补给没再出现意外,全部顺利通行,终于在凌晨四点前,抵达了塔尔萨行省的首府,裘瓦。

作为首府,裘瓦的繁荣程度和人口规模,却在港口租借条约生效以后,被迅速迸发资本活力的孟铎港翻身压在了下面。

可首府毕竟是首府,政治上的体面和历史底蕴在那摆着,很多方面不是开港只有一百多年的孟铎港可比,比如城市面积、贵族密度、政府机构以及记功雕塑的数量。

凌晨四点的裘瓦城,还在熟睡之中。

不见一丝曙光的天幕下,整个裘瓦城自半山以上,被彻夜通明的煤气灯缠绕装扮,半山以下星星点点,尤以车站、码头和港口花街为最。

这座建立在博瑞斯河两岸丘陵上的城市,错落分布在森林之中,从丘陵顶部的圣以撒灰烬教堂向下,各个阶层鳞次栉比的居住区之间,以公园和林地分隔,界限分明。

一条充当城市运河的小型支流被岸边的灯光勾勒出来,从右岸城中穿过,近岸丘陵高处的白色炮台上,依旧有黑黢黢的大炮封锁河面。

列车上大部分人从未来过塔尔萨的首府裘瓦城,这个‘大部分’指的是孤儿院长大的勤务班,以及全员歪果仁的堑壕突击队。

透过打开的车门,刚刚结束小睡的勤务班和突击队,看着远处灯光点亮一座山的恢弘气象,纷纷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巴斯特拿起烟斗抽了一口:“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在裘瓦城里与人火拼。”

德尔女士袖手眺望山顶,眼都不回地叼烟回敬:“如果用机枪扫射一群手持餐叉的诈骗犯,也能说成火拼的话,我的厨房每天都是腥风血雨,骨肉横飞。”

李铁:“首府有首府的体面,如果真有人架起机枪血洗站台,该有的态度肯定会有。”

巴斯特:“只要速度快,在这个大家都在熟睡的时间点,顺利撤退还是没问题。”

“而且目击者越多,罗森塔尔的这口黑锅背得越稳。”

李铁:“那就这么办,秘仓和‘洋葱头’有机会就毁掉,没机会就放弃。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搞出点动静,让裘瓦城的老爷们知道,罗森塔尔并不是只有耍嘴皮子的推销员和诈骗犯。”

“列车已经充分整备,从这里撤退后,我们可以马不停蹄的跑到杜贝茨聂丽大桥另一头不歇气儿。”

巴斯特:“那就开始吧,准备的再多也没有意外多,不管最后收成好不好,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德尔指着路轨旁边的电报线杆和电话线杆:“撤退的时候别忘了,火车再快也快不过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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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瓦秘仓让众人如此慎重的原因,是因为它一点都不秘。

与另外两处秘仓犄角旮旯的选址风格不同,洋葱佬在裘瓦城里的秘仓,堂而皇之的放在了裘瓦城的第二货场里,真就把“灯下黑”的思维盲区玩到家了。

好在为了掩人耳目,至少还是一处“驶入式”的仓库——其实就是一个带大门和防雨棚的人力装卸站台。

正当列车缓速并入仓库股道时,375风笛拉响了短促的笛号。

车厢众人侧耳倾听时,笛号再次响起。

何塞:“有情况!”

李铁闻言攀住门边,拿出望远镜,上身斜挂在车外向前瞭望。

货运车站聊胜于无的朦胧照明里,灯火通明的仓库向外投射出一块明亮的边界,仓库里的景象同样清晰可辨。

李铁:“仓库门没关,仓库里有士兵正在隐蔽……红翻领,熊皮帽。”

巴斯特:“是宪兵队!”

李铁:“洋葱佬在裘瓦的靠山不就是宪兵队吗?”

巴斯特:“秘仓的位置向来只有‘洋葱头’掌握,宪兵队只能分红。”

李铁:“可宪兵队手里也从来不缺密探。”

巴斯特:“那就是宪兵队不想只当保镖了,他们想拿得更多。”

李铁:“那现在什么情况?”

巴斯特:“就是你想的那样,洋葱佬被宪兵队挟持了,他们大概要扣留列车。”

李铁:“如果我们是给洋葱佬送货的同伙,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巴斯特:“要么摆烂投降,要么保全列车,‘营救’同伙。”

李铁:“何塞吹哨,告诉大肯正常驶入;然后通知勤务班,开打后只打士兵,不打洋葱佬。”

何塞闻言双手伸出车门扣住顶棚,随后引体向上,轻捷地翻上了黑暗的车顶。

哨声随着顶棚上传来的踩踏声一同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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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瓦秘仓的卸货站台上,一群人若无其事地站在站台上等待送货列车,

进站风笛在仓库外响起,眼见如约而至的皇家375型牵引专列,正毫无戒备地向仓库驶入,丝毫没有察觉大门提前打开的异常,裘瓦城的‘洋葱头’雅各布眼神不禁有些黯然。

自己对宪兵队数次投来的暗示毫不理睬,似乎让宪兵队背后的人失去了耐心。

哪怕自己已经代表公司转达了愿意重新讨论分红的提议,但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例行接货的时间,自己没等来送货列车,反而等来了裘瓦城的宪兵,这些一向只对政治犯和反动分子感兴趣的军装恶棍。

也是贩卖洋葱的利益实在过于惊人。

只要让一个具备财务知识的人粗略估算就能得出结论——以分红形式结算的保护费就是在打发乞丐。

看着旁边戴着硬顶圆礼帽,站在商行职员中间的便装宪兵,雅各布心想,如果当初换一个合作势力,如果那帮老吝啬鬼对分红没有如此苛刻,如果……也没什么用,在这么庞大的利益面前,连加纳利的杂交皇帝都靠不住。

列车缓缓滑入站台,并将卸货车厢对准人群停下时,雅各布忍不住一声叹息,就算裘瓦城的分部以后还在,这份油水丰厚的差事也没自己什么事了。

列车停止,正当居中的圆礼帽掏出怀表看时间,而埋伏起来的军装宪兵纷纷持枪涌向列车时,列车在回声效果极佳的仓库里,再次拉响了暴躁的汽笛。

车厢门在同一时间打开,露出车厢门口堆垒的沙袋,和沙袋后面严阵以待的重火力小组。

短暂停顿并做出判断后,枪口转动,对准两侧涌来的宪兵开启了割草无双。

正当雅各布处于“眼睛虽然看到了,但是大脑还无法消化眼前事实”的时候,另一扇洞开的车门里,有一个年轻人,露出半边身体挥舞胳膊,大声朝这边的人群招呼:“快上车!公司说了狗娘养的裘瓦人靠不住!”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雅各布,眼见刚刚掏出手枪向年轻人瞄准的圆礼帽,被车厢里射出的一发子弹仰面击倒,一咬牙招呼其他商行职员,弯腰跑向了那个能带他逃出裘瓦的车门。

跳上车门的刹那,雅各布看着眼前面生的年轻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股大力扯到旁边,随后眼前一黑,被套上了幽闭恐惧症最喜欢的纯棉布袋。

只有手枪和步枪傍身的幸存宪兵,近距离遭遇四挺水冷重机枪编织的密集火网,被头顶尖啸纵横的炙热弹道,死死压在地上不敢抬头,崩飞的木屑和泥土漫天飞舞,站台上再无一人起立反对。

哨声响起,水冷重机枪的长点射遮断射击转为短点射警告压制,375乏汽喷涌,缓缓行进出库。

刷着白色油漆的‘马口铁罐头’,被接二连三地抛掷到站台,迅速喷射气味刺鼻的白色浓烟。

一个声音从烟雾对面传过来:“让你们的主子等着,罗森塔尔有仇必报!吉尔玛拉就是榜样!”

列车驶出仓库,前往站内折返线掉头,漆黑车厢里不时射出恫吓的子弹,打碎那些有人窥探的玻璃窗口。

完成掉头的列车重新穿行仓库,重机枪点射击碎站台上堆垒的木箱,刚刚在剧烈咳嗽中勉强站立的宪兵,再次涕泪滂沱地趴下。

经过站房,借着站内朦胧的煤气灯照明,随着几声干脆的枪响,站房屋檐下接入线路的绝缘子瓷瓶,不管是电线、电话线还是电报线,都被接连打爆,连带上面缠绕的线路也在断开后跌落地面。

终于驶入车站正线的洋葱佬货运专列,拉起一声嘲讽意味十足的汽笛,逐渐加速朝着杜贝茨聂丽的方向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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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尽快脱离裘瓦城的追击半径,李铁重掌司机室,进入来时的临界飙车状态。

经过三个小时的疾速奔行,列车从黑夜开进曙光,也安然通过了最后一个能够阻挡列车通行的卡口,杜贝茨聂丽跨河铁桥。

重回大河左岸,就可以基本确认列车已经脱离险境。

只要抵达还处于停摆状态的吉尔玛拉,不管是随缘进城也好,还是冲关硬闯也好,只要进了折叠车站,那就还是温良无害好市民,谁问都是家里待一宿。

直到目前为止,沿途车站对过而不停的皇家375列车编组,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显然来自老游击队员德尔女士切断通讯的建议起到了作用。

列车遥遥接近之前出事的小站,李铁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站外依旧空无一人。

打出手势吩咐大肯减速接近,抵近后依旧无人,于是放心停靠,列车补充煤水,人员下车放风,这漫长的一夜里,始终隐隐顶在头顶心的那柄利剑,也终于得以撤离。

人的情绪恢复松弛,皇家375水满汽足,高礼帽上的烟柱重新粗壮抖擞。

再次出发时,车上众人就在铁路沿线的线杆上,找到了让自己更加松弛的乐趣,并美其名曰巩固通讯切断效果。

听着身后不绝于耳的枪声,李铁心里暗暗吐槽这帮人没有公德,把驾驶权还给了大肯,转身跟派罗要来一支司机室常备的标准平双,扳开机头,对准一掠而过的线杆,两道扳机一同扣下。

霰弹枪“double - tap”与众不同的沉闷声线,引发了后车选手们的一阵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