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突袭五号仓库
热妮娅低垂眼帘，伸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圣礼，似在回应李铁的冒昧。
巴斯特看了一眼热妮娅，抬起烟斗深吸一口，似在下定一个决心。
“斯塔林，你应该明白海鸥之家对我们大家的意义，我，曼弗里德，热妮娅修女，维克托，还有从海鸥之家走出去的孩子们。”
“舰队的人把这里当做希望之地，热妮娅修女把这里当做姐妹会传统修行的根基。”
“虽然爆炸案对海鸥之家的牵连已经不存在，但是古代地道的另一头连着五号仓库，这是不能不考虑的问题。”
“虽然洞口已经重新封堵，但也能随时破拆。”
“他们能派人从五号仓库进入地道第一次，就能进来第二次。”
“洞口封堵的痕迹一眼可见，只要他们有所联想，海鸥之家就会暴露。”
“就算启动流沙陷阱，依旧不难推测地道通往的去处。”
“对于海鸥之家，百分之一的可能，就等于百分之百的结果。”
“我们不知道五号仓库的背后是谁，但肯定不是位心地无暇的圣徒。”
“在爆炸案以前，我们还能慢慢搜集蛛丝马迹，拼凑它背后的形象。”
“现在剑刃悬于头顶，我们别无选择。”
烟斗里的烟丝，在黯淡又亮起、亮起又黯淡中反复循环，正如巴斯特此刻起伏的心绪。
李铁：“巴斯特，我理解，你想做到什么程度？”
巴斯特：“越彻底越好，包括五号仓库本身。”
“只是单单炸毁古代地道，需要的炸药就不是小数目。”
“总督被炸死后，所有获取炸药的渠道都被严厉掐死，短期内想要获取足够的炸药几乎不可能。”
李铁又掰了一块儿硬面包，心里默默合计了一下。
“烈性的军用炸药我有，还记得董事先生委托里的那些纪念品吗，准备在最后时刻放烟花的那些小可爱，我一直留着没扔。”
“除了炸药以外，我们还需要一些老练的工兵，经验丰富的矿山爆破手也行。”
“还要对五号仓库进行持续的监控，确保下面的动静不会被人发觉。”
“最后我们再想办法搞仓库，或者把仓库变成一个捕鼠笼，不管仓库背后是人是鬼，全都掏出来弄死。”
巴斯特：“矿山爆破手这几天同样会受到严格排查，跟矿山炸药一样指望不上。”
“至于工兵，我联系一下高姆·亚措，他的突击队里应该不缺。”
李铁：“还有图汉卓先生，监狱也是个人才济济的地方。”
巴斯特：“我会尽快联系他们。”
“监控可以交给何塞和热妮娅修女。”
“他们会用望远镜互相关注，采用手语接力的方式，把五号仓库的动静逐级传回海鸥之家。”
热妮娅：“海鸥之家有修道院留下的铃索，能从高塔向地下传讯。”
李铁：“那咱们分头准备，海鸥之家汇合。”
-----------------
巴斯特离开后，李铁先进入折叠车站。
凌晨突袭废车场以后，车站内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废旧车厢，一直没时间整理。
入口处更是堆满了已经倒空的油漆桶。
把上午刚刚从图熙准尉那里入手的，两挺外形独特的报废机关枪，固定在列车的通用枪架上，通过“武装”特性执行修复，并获取了武器信息。
小钢炮的名字叫“长舌妇”，小推车的名字叫“双生撕裂者”，子弹与‘野蛮鼓手’通用。
李铁在勤务班小伙子们便秘的表情里，邀请了德尔女士一起登车，晚餐暂时交由德尔姨的女儿波拉，带着其他姑娘搞定。
由于警察局无法履职的原因，很多戒严条令已经被人无视。
虽然不知道这种无视的底线在哪里，但李铁打算在下午乘车射击练习的时间里，正常前往砍头山的靶场试个枪。
毕竟那里已经算是吉尔玛拉城区最荒僻的地方了。
四挺新款机枪里，外形独特的“长舌妇”和“双生撕裂者”都不是水冷设计，也都不是弹链供弹。
去掉了外观笨重的水冷套筒和相应的冷却水，却压上了沉重的弹盘和弹鼓，这让它们在操作重量上没有获得明显优势。
甚至如双生撕裂者，两个大容量满装弹鼓的重量加一起，就比一挺满弹的长舌妇还沉。
列车抵达射击轨段时，采石场的石质地面上，车组用来整蛊，热心市民却踊跃传谣的巨大血咒，还散发着新鲜的漆料气味。
李铁做了个浮夸的恭请礼，机枪专家德尔女士，面色矜持地叼烟就位，半跪据枪。
开始了以老游击队员和嘴炮军宅为主的机枪测试。
……
长舌妇除了酷似小型火炮的外观令人印象深刻，它的射击体验跟外观同样独特。
这挺很可能是原型枪的风冷式机枪，得益于套筒内壁精密的设计与加工——从枪口喷发的火药气体，一路经过层层叠叠的巢室切割、偏转、对冲、抵消，又被巢室底部的小孔板吸收弱化以后，传到套筒外部的枪声，低到只有正常情况的三分之一。
估计枪口焰也一样，由于还是白天，枪焰不明显，在粗大的套筒映衬下，刚刚露出一点的枪焰末梢，很像毒蛇吐出来的信子。
小声叽嚓，毒蛇吐信，“长舌妇”这个名字实至名归。
后坐力同样显著变小，尤其被沉重的固定式枪架抓牢以后，几乎感受不到。
但也如同图熙准尉所说，射程、射速、弹道表现一点不差。
差就差在火力持续上，打完两个弹盘，枪管过热，就得暂停射击。
真有那种用了两个弹盘都没解决的问题，也就不需要再顾虑暴露目标的问题了。
这挺机枪的定位，除了白天装做火炮唬人以外，也非常适合手术刀式的精细操作和隐蔽攻击。
……
双生撕裂者完全是迥然相反的另一种风格。
跟嘶嘶吐信的长舌妇比起来，双生撕裂者更像一个骨骼健壮，样貌粗疏，嗓门超大，坐在地上左右蹬腿、撒泼嚎叫的狠人。
外观就不多说了，只能用简陋两字概括。
由于左右两个硬派枪机依靠撞击机匣停止后座，射击时的噪音非常大。
枪声也是个性十足。
别的重机枪是“哒哒哒哒哒哒哒”
双生撕裂者是“昂——————”
不仅没有标点符号，也没有丝毫的“颗粒度”。
图熙准尉所说的枪身抖动确实存在，但在重型枪架的强力约束下，四百到五百米这个列车守卫警戒圈内，子弹散布依旧处于可被接受的范围。
每侧弹鼓打出一百五十发左右，枪管开始过热，比长舌妇多打一个弹盘的量。
火力持续上跟水冷重机枪“一千发才喘口气”比不了，但胜在投射效率高，一开口几百发子弹就照脸呼过去了。
一挺双生撕裂者的火力密度，打出了三挺机枪的效果，这一点很对德尔女士的脾气，让她赞不绝口。
这挺机枪的定位，就是狭路相逢时，瞬间高爆发的火力碾压。
……
另外两挺水冷重机枪跟野蛮鼓手大同小异，只是精良程度有所不如，有各自的妥协和亮点，对短时间内的射击手感影响不大。
水冷套筒容积上的差异，对于将来要全车布设冷水管的机枪车厢来说，完全可以忽略。
-----------------
试完所有新入手的机枪，李铁考虑到夜间控场时的隐蔽需求，并征询了德尔大姨的意见后，将长舌妇、望远镜、油布和三个小伙子留给了她。
还有足够的香烟、热水和食物。
他们将会在这里寻找一个视野理想，能控制五号仓库的地方布设阵地。
李铁上车返回驻地前，叮嘱几个一直苦练工务技能的小伙子，完成阵地伪装后，寻机把通往五号仓库的标准轨做好手脚。
如果有来秘密交易的列车脱轨，不下车的人不管，下车的统统干掉。
返回驻地，维克托将李铁和藏在粮食里的炸药一起送到海鸥之家，又折回驻地接剩下的车组成员。
给驻地添置一辆马车的想法，在李铁脑海中一闪而过——回头问问维克托的意见吧，毕竟伺候马匹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远远看见在高塔上瞭望的热妮娅修女，跟李铁挥手打了个招呼。
可能是得到了热妮娅的通知，烈性炸药被小伙子们蚂蚁搬家运进地下的时候，古代地道里面已经济济一堂。
不仅是高姆·亚措手下的几个工兵，连他的突击队员也基本到齐。
还有几位穿着囚服的好汉。
如果说穿越以后，有什么事情是让李铁不太适应的，其中之一就是这里的成年男性，大部分都会留胡子，八字胡最多，大胡子也不少见，喝汤吃饭的时候各显神通。
无论是领头的高姆·亚措还是突击队成员，人均八字胡，囚服好汉们反而有一脸清爽不留胡子的。
李铁：“日安，英勇的掷弹兵先生。”
亚措：“日安，船长先生。”
李铁：“日安，来自监狱的朋友们。”
图汉卓XII：“日安，朋友。”
巴斯特：“人都到齐了，我们现在开始吗？”
李铁点点头：“任务背景我就不重复了，海鸥之家的避险通道面临威胁，我们今天要将这一条古代地道炸毁。”
“但是炸药有限，也要控制炸药集中爆炸会发出的动静，所以我们需要精通爆破技艺的专家，寻找这里的结构弱点，通过分散爆破的方式，让地道自然坍塌。”
“先生们，我们需要分成四个小组。”
“第一个小组负责从封堵的下水道入口方向开始，标记爆破点和炸药埋深。”
“第二组在整个通道内寻找可能存在的暗门、秘室和隐藏空间。”
“第三组在地道尽头的出口警戒，并且随时准备出口向上突袭。”
“第四组指导剩下的人手，分包炸药，挖掘药孔，并负责检查药孔的深度和干燥程度。”
“现在精通建筑爆破的先生请举手。”
三名肩扛铁丝、导火索，手里拎着工兵铲，站在高姆·亚措旁边的人举手。
一个站在图汉卓XII旁边身穿直筒无领囚服的人也举起右手，胸前的布标写着20583。
“四位先生”，李铁指向通往下水道的方向：“从地道被封堵的尽头，一直到岔路口这里，尽量寻找关键受力点，争取用最少的炸药达成目标。”
“你们自己推举一个小组长，如果需要额外的物品，请直接询问维克托。”
四人点头示意清楚，20583主动走到工兵群里开始低声交流。
“擅长寻找隐藏空间的先生请举手。”
这一次剩下的身穿囚服的好汉们全部举手，一个突击队员左右看看，刚刚要举起的手又讪讪地放了下去。
胸前布标上的编码分别是21985，20836，54451，35293，58595……
要不说监狱里人才济济，眼前这几个囚服好汉里，就有背黑锅的建筑师、遭到严重指控的考古队员和珠宝大盗，那位混进工兵群的20583更是一位大学里的地质学助教……
爆破专家们带着提灯与粉笔盒走向地道深处。
几位寻宝高手，有人端着点燃的蜡烛，一边朝五号仓库的方向缓慢走动，一边细心观察烛火顶端的烟雾动向，有人把纱布条靠近墙壁裂缝细心感受，有人带着听诊器四处敲击。
小伙子们和剩下的囚服好汉，在一位工兵带教下，开始小心地练习分包炸药。
掷弹兵先生则带着剩下的突击队员，前往距离五号仓库最近的弯道处警戒。
维克托已经上去寻找更多的挖掘工具，剩下巴斯特显得有些焦躁。
一部分是关心则乱，另一部分则是烟瘾犯了，而这里显然不是个适合抽烟的地方。
-----------------
维克托再一次带着茶炉和茶桌回到圆厅时，热妮娅修女也拎着食物篮子一起到来，地道里的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展开。
地道墙壁上，已经用粉笔画出了很多圈点的记号和标数，工兵正在带人挖掘药孔，安装药包，连接导火索。
地道另一端，李铁在五号仓库的地上出口附近，和突击队一起啃着修女送过来的夹肉面包。
此刻外面已经天黑，瞭望接力难以继续发挥作用，绿岭骑士团的戒律修女就换了一身装束下来帮忙。
密不透风的修女袍还是那个修女袍，但内袍和袖口都被束紧，背上了杠杆步枪和反曲弯剑。
见到李铁在打量自己的武器，热妮娅大方地解下弯剑递过来。
热妮娅：“我在骑士团接受过正统的战斗训练，速射枪法和下马剑的评语都还不错，不会拖后腿。”
李铁点点头：“学完用不上，总比要用的时候不会强。”
高姆·亚措忽然伸手下压示意噤声：“有情况。”
通往五号仓库的地上出口里，隐隐传来骚乱的枪声。
无法联系何塞与德尔姨，李铁与高姆对视一眼，互相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高姆打了个手势，堑壕突击兵们弯腰分成两队，朝着五号仓库的地面入口悄悄潜进。
排头的尖兵穿戴者一副只遮挡前面的护甲，四张甲片从胸口到下腹层层搭叠，乍一看好像龙虾肚皮。
尖兵手持李铁提供的岩石锤泵动猎枪，后面的突击兵一手菲德尔大号自动手枪，一手手榴弹，开刃的工兵锹挂在腰间。
身上竭尽所能地挂满了手榴弹。
距离地面出口很近的时候，已经能听到混乱的喊话，和反击的枪声。
某一瞬间，喊话和枪声猛然变得清晰，显然是地道口被打开了。
“有机枪，但我没听见枪声！”
“工厂这边也有埋伏！”
“快下地道！”
“不能跑，这批货比所有人的命都贵……”
高姆·亚措果断吹响两声急促的短哨，一轮手榴弹立刻循着彼此交叉的轨迹，从地道口飞了出去。
然后是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
果然手榴弹才是掷弹兵们的真爱，别的都是意外。
四轮手榴弹过后，披挂龙虾甲的尖兵立刻带队猛冲，为身后的战友充当堡垒，泵动猎枪独特的低频轰鸣伴随闪光，在地道内一次又一次深沉回荡。
定音鼓中间夹杂着小军鼓，三角铁偶尔发出清鸣。
等戒律修女手持弯剑倒数第二个窜进五号仓库时，猝然爆发的战斗，乍起乍落，开始的迅突然，结束的也突然，已经进入清理藏敌的阶段。
五号仓库里烟雾弥漫，弥漫的不只是硝烟，还有热机状态下，火车排放的乏汽和煤烟。
仓库中央的简易站台一侧，窄轨线上停靠着一列窄轨小火车。
另一侧延伸到仓库以外的标准轨上，一列场站速度下脱轨的火车，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泥潭。
几个投降的人在角落里接受看管，其余的人交替警戒、填弹。
从手榴弹爆炸那一刻起，何塞与德尔姨就停止了对仓库内部的盲射压制。
高姆·亚措再次吹响铁哨与外部联络，何塞与小伙子们也陆续传来回应的哨声。
确认所有敌对人员已经悉数击毙或俘虏后，李铁拉开脱轨列车的货厢滑门，就看到了整车用编筐盛放的新鲜肉类、粮食和菜蔬，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李铁又快速把门拉上。
看着跟在身后已经收剑入鞘，此刻满头雾水的修女，李铁语速飞快地说：“热妮娅，快请巴斯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