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会长，挑擂，单炉内甲
嘭嘭两声敲门，没等着孟得铨开口，一个风风火火的女人就推门而入。
齐青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女人。
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楚楚纤腰，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领口上用金丝绣着刀剑交叉的简单徽章，裁剪讲究，浑身上下找不出来一丝褶皱和一个线头，脖子上戴着一枚银线穿着的和田玉半月，晶莹剔透。
利索的乌黑短马尾束在脑后，黛眉桃眼，棕黑色手磨玳瑁方框眼镜架在挺直的鼻梁上遮住了娇媚，多了几分清冷，嘴唇稍薄，看起来不太好说话。
果不其然，一开口，满是官腔。
“收亲传弟子，是要主动去协会登记的。”
孟得铨微微一笑，指了指旁边的红木椅子，然后取出装在枇杷铁罐头里的茶叶，倒了两碗茶。
“天色晚了，准备明天再去，赶巧万会长你过来了，那就辛苦辛苦，正好今天黄历也还不错。”
“他叫齐青崖，住在海河边的棚户里，是研究所的爬墙弟子，以前在街面上讨生活。”
“爬墙弟子？您老倒是有教无类。”万沐春撇了撇嘴，双手接过来喝了一口茶，眉头一皱，把茶渣子吐了出来，眼睛往桌面上的铁罐子一瞟，贴着的画纸还很新，上面绘着一爪澄黄的枇杷，小楷写着“太久保罐头，美味，长久”。
“我上次带过来的西湖龙井呢？”
“喝完了。”
“足足三两呢？这才多久？”
“咳咳，喝一顿少一顿嘛，自然是要顿顿喝。”孟得铨难得败下阵来，主动转移了话题。
“孟子山应该找过你了吧？”
“我走的时候正巧碰见他找九格格去了，给我打招呼，我没理他。”
万沐春端着茶杯放也不是喝也不是，见着一旁不知道琢磨着什么的齐青崖，喂了一句。
“帮我把茶倒了，换杯白开水，算是你报答我的。”
“我报答你什么？”
“不用去协会跑路了啊，协会在老城，一来一去再走流程要几个小时的功夫，你乐意？”
那倒是笔划算买卖。
齐青崖心中早就打定主意要以绝后患，听了孟得铨的话更是明白和孟子山这一脉人迟早要了断清楚。
但这件事情一定要做的滴水不漏，斩草即除根，齐青崖并不想在自己还没准备好的时候横生枝节。
出门倒了茶，转身回房，听到两人还在说孟子山的事儿。
“我当然是不同意，但九格格那边我敢打保票，肯定是赞同支持的。”万沐春眉头一皱，“她一身遗老臭味，规矩就像她身上的裹脚布，你请我来当协会会长，唯一投反对票的也是她。”
“而且研究所爬墙弟子的事情在协会里面积怨已久，其余几个委员都说你坏了武行规矩，哪怕不站在九格格那边，也绝对不会帮你说话。”
“无妨，我自有安排。”
见着孟得铨还在慢条斯理的喝茶，万沐春显然有些着急了，黛眉紧蹙。
“我说你怎么永远是这幅风轻云淡的样子？”
万沐春丝毫不顾及还在场的齐青崖，眉毛拧在了一块。
“你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就靠着这个刚收的亲传弟子？”
“研究所是你这辈子的心血，等你死后，孟子山和九格格沆瀣一气，照着武行规矩来挑擂，孟子山是你儿子，合情合理，一旦你们输了，研究所就全要交到他的手里。”
似乎是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万沐春抿住了稍薄嘴唇，轻叹了一口气，这才缓下语气来。
“你的身体...”
“心炁灼肺，中医西医都治不了，没多久了。”孟得铨没有在意，摆了摆手，“无妨，我的后事已经安排好了，你说的挑擂一事，我也有对策。”
孟得铨看向万沐春的眼睛，“当年是我请你来当中华武术会的会长，勉强也能算是知遇之恩。”
“肯定算的。”
“那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
“津门规矩，武馆不存内甲，街头不见火器，我们研究所的内甲托协会保管，我写个申请，你通过一下。”
万沐春皱着眉小口吹着热水，听见孟得铨的话，心思逸散，嘴唇不小心碰到了滚烫的杯面，烦的一哼气，干脆把杯子放回了桌子上。
“你是想戴甲比擂？”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万沐春心里面藏不住话，像是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不停的说，多少带着些火气。
“这就是你的对策吗？哎，孟子山虽说是注射法岚的心炁药剂才突破门槛的，但现在一路猛进，已经足足19点心炁，控制一套单炉内甲绰绰有余。”
“催动天水合金打造的阀瓣和火花塞需要十点往上的心炁，研究所这边除了你还有谁能驾驭内甲的？就算是伍老大也是一步之遥。”
“指望齐...什么来着...就算他天赋异禀，但毕竟不是世家望族里一出生就打磨底子的高门子弟，难不成还能刚刚觉醒心炁就突破第一道门槛？”
孟得铨除了刚才和齐青崖独处时情绪起伏不定，其余时候仍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轻啄一口，小吐热气。
“要是不用内甲的话，十点心炁和十九点心炁中间差距太大，胜算渺茫。”
“但若是戴甲的话，只要没跨过第二道门槛，都只能驾驭单炉内甲，胜算陡升。”
万沐春紧蹙的眉头稍微散了点，“道理是这个道理，可...”
“等等？十点心炁？”
回过头的万沐春看着站在一旁的齐青崖，石英镜片背后的秀气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惊讶神色。
“他跨过第一道门槛了？！”
孟得铨似乎很满意万沐春的反应，眉头一挑，长嘬了一口茶水，又出了一口绵长热气。
“还没有，不过快了。”
“他答应过我，在我死之前一定能跃过龙门，我相信他。”
津门人都知道孟所长从来不说空话，他更不会对自己撒谎，万沐春此刻心里面咚咚直跳，顺着孟得铨的话便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齐青崖。
四目相对，万沐春只觉得身前这个刚从乞丐变成亲传的年轻男人的眼睛里带着一抹和他身份不太匹配的自信神采。
齐青崖露齿一笑，迎着万沐春的目光走到了她跟前，伸出手掌。
故意一字一顿，声音清澈洪亮。
“万会长，我的名字叫齐青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