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精神世界，它在丛中笑
遍地齿虫碎块的隧道，飘荡着常人难以忍受的臭味，比臭鳜鱼的味道，还要刺鼻十倍。
李少阳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气味，却在麻杆身体被人手蜈蚣碾碎后，一股突兀的腥气，钻入鼻孔，直冲喉头。
干呕恶心的感觉涌入喉道，他小手捂着胃。
很奇怪。
说不上的奇怪的感觉。
游魂他少说杀了也有上百只，可从未有麻杆这样刺鼻的味道，从身体到心理洗礼，由内而外的产生极为突兀的不适！
“先天毒王圣体的原因吗？”
李少阳喃喃自语，捂住口鼻，这样的动作虽阻隔了刺鼻的气味，却隔绝不了胸口的闷燥。
“咚咚，啪啪。”
人手蜈蚣很癫狂，发疯了一般，不住的用上半身拍打、碾压着麻杆的残躯。
就像是捣药的杵臼，耐心且残暴的捣着“药”，直到麻杆变成稀碎的糊糊，沾满了手。
李少阳眼睁睁盯着这残忍的场景，冷静的分析道。
“看来这玩意，并没有发现我。”
“不然以虐杀猎物为快乐的性格，早就冲上来杀我了。”
伟大的娘亲，无往不利。
李少阳一时都生出，这天底下恐怕没有邪物，能在娘亲手中发现自己的念头。
下一刻，他就决然的否定了这个想法。
居安思危，一旦真认为“安全区”天下无敌，那对于他来说，是十分危险的事。
过于依赖安全区，只会将他变为一个不思进取的废物！
“人，终究还是得靠自己。”
李少阳眼神再次变得坚定。
目光看向那玩的尽兴伸展腰枝的人手蜈蚣，看它庞大如巨蟒的身躯，缓缓倒伏下来，在地面发出“轰”的一声，令洞隧都颤了颤。
人手蜈蚣断然发现不了自己的淡定，骤然不翼而飞。
他的心，随着山洞的颤动，也猛烈的跳动。
“不会吧！这鬼不鬼的玩意，不会在这安营扎寨了吧！”
“那我咋还溜出去挖矿？”
倒吸一口凉气，李少阳劫后余生才放松的心情，瞬间不美好起来。
它就像是神话中的“王屋山”，天外飞来，横亘在这洞口，让人望而生畏，生不出半点翻越的想法。
看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那人手蜈蚣没有半点想要挪窝的想法，李少阳愈发的浮躁。
不舒服的动了动，才恍然发现身体汗水浸润，随便一撮，混着干涸的齿虫汁，就能搓下不少的漆黑的泥条。
他用力深呼吸，企图在浮躁的情绪中，找回一丝丝清明。
“人手蜈蚣‘无视’我，哪怕无法出洞，我还是相当安全的。”
“只要耐心等它离开就行！”
“又或许趁着它睡觉，背后偷袭？”
李少阳右眼抵在母亲的肚皮处，大大的眼睛，注视着这只庞然巨物。
它不知多少米，饶是李少阳在黑暗的视觉不差，可却依旧望不见尽头，硕大的扁形头颅，钳子般的翘起的锋利牙齿，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的洞穴空间。
更遑论它可怖的“人手足”，数以百计的在身体两侧，黑色的肢体与白花花的手，形成了鲜明恐怖的反差。
与之相比，李少阳觉得就是小鸡跟老鹰的类比，就算趁着对方熟睡偷袭，击倒它也很不现实。
“这是先天性的力量差距，体格差距。”
叹了一声，李少阳捏了捏自己的胳膊。
胖肉软乎乎的，带着婴儿特有的糯性与弹润，即使能爆发强悍的蛮力，这股力量，也终有极限。
面对个体差距过大的对手，就变得毫无办法。
“只依靠面板开发的技能，没有任何技巧，就算我十成的力量，也只能发挥一成。”
李少阳深思起来。
与游魂、齿虫的战斗中，仅仅凭借身体机能，他可以做到肆意轰杀对方，就好比一个小孩，用脚踩，也能踩死蚂蚁、蛆虫。
可一旦遇上同等体型的生物，就算拥有武器，随意乱挥，也不见得能将村里的大黄狗打退。
没有磨练，空有力量……这实在是太浪费了！
若是李少阳掌握一定的战斗技巧，寻找到人手蜈蚣的弱点处，未必不能破开它表皮那层厚厚的盔甲，将其击杀。
“就算没有现成的武学、功法，朝着这个方向锻炼，未必掌握不到战斗技巧。”
“还要实战……不能只依赖蛮力与技能，我需要更多的思考战斗的方式，这样才能持续变强。”
从前的李少阳认为，只要熟练度足够，技能足够强，大力出奇迹，总能横扫魑魅魍魉，成为红土荒野的无冕之王。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区别只在于，他肝熟练度的速度，还不够快，这世界的邪祟，太过强大！
在黑暗中窥视他的鬼物，限制了李少阳的外部扩张，既然如此，就只能想办法，再度增强自身的实力了。
重新调整制定未来的战斗方针。
浮躁的心情，也因为看清了方向，而恢复了些许平静。
“饿了。”
“寄生。”
[寄生熟练度+4，婴儿期经验值+5]
脐带挥动，如小蛇般的游向胎盘的连接处，那锥子形状的顶端，忽然像食人花一般张开，露出三片锯齿状的“花瓣”，一口“咬”向胎盘。
李少阳愣了愣。
紧张的战斗中没来得及细细观察，如今才发现锐化后的脐带，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仅体现在锥子一般的头部。
随着阴气的汲取摄入，灰白色的脐带表面浮起一根根的“刚毛”，极为细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伸手摸了摸，指尖一阵微麻的刺痛，指腹流出一滴血，渗出的颜色，竟然是红中带绿。
“卧槽？有毒？”
“也就是说，我的脐带，现在还能够给猎物注入毒素？”
李少阳喜上眉梢，没想到脐带的进化，给了他一个如此巨大的惊喜。
这玩意又小，又出其不意，一旦投入战斗，定是极大的助力。
至于是神经毒素还是蛋白质毒素亦或是麻痹之类的药物……
李少阳将自己渗血的手指放在嘴巴里吮吸，顿时觉得舌头麻麻的，辣辣的，还带着苦味。
“应该是混合毒素，带着麻痹效果……”
有些不太确定的猜测道。
之所以敢直接吞毒，是因为剂量少，他还是抗毒体质。
真要实验，还得找游魂试试毒。
“麻杆……”
李少阳下意识的看向滚在自己脚下的那一枚眼珠子。
不得不说，麻杆死的太凄惨了，失去了它，连试毒的小弟都还得另找。
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原本平静的心生出不愉，仿佛一池潭水，乍的被冷风吹皱。
李少阳绷着小脸，但却又没什么办法。
鬼死不能复生。
他能做到，也仅仅是以后为麻杆报仇。
“耐心些，等人手蜈蚣离开吧。”
“趁这个时间睡一觉，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白日的战斗令人身心俱疲，李少阳很快就进入梦乡。
他却没有看到面板的滚动。
[梦魇熟练度+4，婴儿期经验值+5]
[你的精神世界，正在发生畸变。]
……
“哒。”
“哒。”
潮湿的青苔，渗出的水滴，沿着山壁，蜿蜒的向下流淌汇入清澈小溪。
“哗哗哗”的水流声，在阳光的照耀下，翻卷的水花，闪烁着金碧的光泽。
溪流两边水芹蕨草生长的十分旺盛，青绿一片，长势喜人。
暖洋洋的风穿过垂荡的柳条，带着鸟语花香，吹拂在李少阳的脸颊。
分明是温暖宜人，春光正好的世界。
李少阳瞳孔猛缩，如坠冰窟。
“不对，不对，这是哪里？！”
不是他在阴暗世界摸爬滚打，心理阴暗，连梦境变得美好都不能接受。
而是这一切，太生动了，太现实了。
就好像冥冥之中，梦境连接了另外一个世界！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他最近满脑子都是肝熟练度，要么就是战斗，根本没有这闲情逸致！
陌生的环境，引起了他强烈的不安。
一把抓住那几乎与自己身高齐平的杂草。
揉碎的肥美叶片渗出青绿色的汁，一坨坨的粘在小手上，青草的生涩气息灌入鼻尖，令他鼻头痒痒的。
李少阳心情蓦然一沉。
这世界真实的，几乎让他忘记了这是梦境！
而且他无法在自己的“清醒梦”中，如之前一般，随心所欲的“起飞”“悬浮”。
这意味着时间一长，很可能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这很危险，太危险了！”
“哪怕现实的世界危险重重，随时都有被杀死的风险，我也要在现实中生存！”
李少阳万分坚定。
假的就是假的，无法变成真的。
相信虚假的梦境，只会让一切变得更加糟糕。
但梦境为何会产生变化……
他猛的想起在悬崖入梦，遇到的那一只血肉眼珠。
也是遇到了它后，面板提示，梦境产生了畸变。
“难道说……”
李少阳豁然抬头，面对阳光发散的强光，眯着眼睛盯视耀眼的太阳。
炫彩夺目的光晕，呈现着倒彩虹色的斑斓的光芒，当李少阳眨也不眨眼的与其对视，那圆形的光圈，缓慢的扭曲成不规则的形状。
“哈！我就知道不对劲！藏不住了吧！”
说不清恐惧还是无畏，他尬笑一声。
血肉巨网，从云层中透出本来的面目，遮云蔽天。金色的太阳，在他的逼视下，幻化成一只眼珠的形态！
这一次，李少阳更清楚的看到了它的模样。
长长的黑色竖瞳孔将惨白浑浊的眼白一分为二，眼白有无数细小的孔洞，游荡着数不胜数的蛆虫般的血肉。
掉san！太掉san了！
与巨眼对视，脑子钻来一阵阵的疼痛，就好像有人用锥子抵在眼眶下方，不断的拿榔头向里钉！
按着“突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李少阳感觉大脑在颤抖，在燃烧，想要大哭，又想放声大笑。
上一秒他觉得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失败者，下一秒却想成为c翻世界的王！
无数癫狂而绝望的想法疯狂的在脑海涌现，就像是躁郁症的plus版本，李少阳抱着头，突然想狠狠的将它捏碎。
“吗的！这巨眼对我的精神干涉太强。”
“好家伙，之前以为没事了，没想到在这等着我！”
努力遏制脑海中一切不切实际的想法，饶是乐观主义的李少阳，心头也忍不住生出阵阵绝望，在san值狂掉的当下，他连退出梦境世界都做不到。
眼前突然有字迹浮动。
【精神：崩溃状态（负级）】
【这是你的梦境，哪怕被域外生物的一丝思想所干涉，都可以通过锤炼精神力，重新掌控一切。】
……
“我的梦境？”
视线些许模糊，看面板的字迹，都好像是被水渍晕染。
李少阳却瞬间抓住了重点。
他的梦境，他是当之无愧的掌控者才对！
就要有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猖狂！
“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我的梦境作祟，给老子滚！”
李少阳咧开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他艰难，但坚定无比的举高胳膊，对着巨眼，缓缓伸出手指，狷狂的比了个中指！
[梦魇熟练度+1]
“真有用！”
看着面板的提示，李少阳受到了鼓舞，心神振奋，叉着腰，对着巨眼破口大骂。
“草尼玛的巨眼，日踏马的贼老天！”
[梦魇熟练度+1]
有效，继续！
将穿越来所受的苦受的累受的憋屈，这煞笔一样的遭遇，都尽情的发泄在巨眼身上。
往疯癫的道路一路狂奔，这吃人的世界，他不成魔，就不能活！
[梦魇熟练度+1]
[梦魇熟练度+1]
……
【精神：勉强正常（负级与正级的交界）】
【你可以通过冥想、磨练心志等手段，锤炼精神力。】
李少阳一屁股坐在了湿润的草堆里，两瓣小屁屁，冰冰凉凉。
他大口喘着气，脑海的针扎般的疼痛，精神力炸裂的狂欢，总算是褪去。
梦境的世界，应该是跟情绪有关，当他觉得恐惧，不可战胜，巨眼就会变得空前无比的强大，从而影响掌控自己。
当他恢复平静，即便直视巨眼，也不会产生任何的晕眩感。
“我强它就弱，我弱它就强。”
“将梦境变成磨练精神力的世界，还能肝梦魇熟练度，未尝不能将一件坏事，变成好事。”
万事皆有两面性。
哪怕是畸变的梦境，也能提供有用的价值。
“就是这睡了一觉，比没睡还累。”
李少阳扶了扶额，忽然听到一阵窸窣的响动逐步接近，他兀的转身，瞳孔骤然放大。
“麻杆！？”
瘦高瘦高的游魂在草丛行走，头发上飘着不知道何时坠落的粉色桃花，看到李少阳，它呆呆的歪了歪头，做出了个痴呆游魂，这辈子都不可能作出的动作！
李少阳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一句诗词。
“待到山花烂漫时，它在丛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