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昌文存丛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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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持论平和 能消融门户之见——明·张次仲《待轩诗记》《周易玩辞困学记》

张次仲(1589—1676年),字元岵,号待轩,初名允昌,字孺文,晚号浙汜遗农,是明朝末期著名学者,黄宗羲所撰《墓志铭》称其为:“海昌有穷经之士二人,曰朱康流、张元岵。”《待轩诗记》和《周易玩辞困学记》是其两部主要著作,均收录《四库全书》,另有《春秋随笔》《左传分国纪事》《孔子年谱》《四书随笔》《史记钞》《一经堂集》等著作,今未见传。

《待轩诗记》是张次仲研究《诗经》的读书笔记,也是明清易代之际,研究《诗经》的一部重要著作。《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对其评价是:“其于《集传》,不似毛奇龄之字字讥弹,以朱子为敌国,亦不似孙承泽之字字阿附,并以毛苌为罪人,故持论和平,能消融门户之见,虽师心揣度或不免臆断之私,而大致援引详明,词多又据,在近代经解之中,犹为典实。”这是当时主流学者的观点,认为其持论平和,不失为典实之作。

《待轩诗记》有张次仲自序,写于清康熙十五年(1676年)。序言中说道:“垂老读诗,前后紬绎几二十年,日就淡泊,不类年少英俊,未知后人以为何如?”可见该书是明亡后,张次仲以遗民身份,晚年隐居时的著作。

《待轩诗记》八卷,其体例《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有明确说明:“是书前载总论二篇,其余国风以一国为一篇,二雅、周颂以什为一篇,鲁颂、商颂亦各为一篇,大抵用苏辙之例,以小序首句为据而兼采诸家以会通之。”全书分《卷首》和《总论》,《卷首》包括《学诗小笺总论》和《小笺私记》。《小笺私记》是张次仲读《诗经》的心得体会,类似于读后感;《总论》是张次仲引用前人或同时代学人对于《诗经》的评论和观点,以引摘他人的段落句子为主,属于读书札记之类;《总论》是《待轩诗记》的正文部分,以《诗经》的传统风、雅、颂分类展开。在《国风》《小雅》《周颂》各篇开始之前,分别有关于每篇的一个概述,是张次仲综合前人或当时学者的观点表述。

正文部分以随文注释的形式,搜集各家,加以己见,以集解《诗经》。各篇先冠以《小序》的首句,小序即《毛诗序》,是《诗经》305篇中每一篇的序言首句之下或补以继序,或补以各家诗说及论诗之语,或列以史书等,以疏解《小序》首句,之后才是诗的正文,诗句中凡音训和字训都附于该字之下。在诗的每一章节之后,先解释赋比兴的方法,再阐释一章之意,并分析重点,既有各家之说,也有自己的读诗体会。

《待轩诗记》首篇是阅读本书的重要部分。张次仲在自序中说:“间尝读《诗》,为笺注私记,所得大意,载《总论》中。”因此这一部分是张次仲的读诗体会,也是他诗学观点的精华部分。在《总论》中,张次冲罗列的前代各家论诗之说有数十家,基本包括了历代研究诗经的代表性人物,如朱熹、苏辙、欧阳修、王柏、程大昌等。在《总论》最后,张次仲再列各家读诗之法于后,并提出自己对于读诗的理解。对诗应该是作者真情流露的论点,张次仲作了精彩阐释:“六经为载道之文,俱按事陈理直切指示,而诗原本性情,宣达志气,托诸形容,寓言物外,别是一种文字,非若他经可执。犹元美所云:草木中之松竹,鸟兽中之龙鱼也。当其天然而发,如孩笑谷音,随遇而成,节及乎有感而动,如水冲石激,触目生心,此在作者难于明言,而读者难于遽晓也。是不必假象造语以释之,引绳切墨以究之,而当息心静气以观之,亦若启其天机而调其六情者,盖义类纷披而紬绎宜闲,物色错陈而析辞尚简,使其味津津欲吐,情烨烨若新,则达人妙悟不于此见耶?”把诗的本性在于真情的流露,表述得清清楚楚。在《小笺私记》中,也有类似的观点:“《诗》所由作,不出情、事、用三者,喜怒哀乐,忻戚感触而发,情也;政事得失,论物臧否,风俗淳漓,事也;为朝廷宗庙、房中之乐而歌之,相见会同,郊祀燕飧,田猎报赛,用也。”这也是对“诗言志”的深刻理解和诠释。尽管历史上研究《诗经》的著作甚多,但张次仲的《待轩诗记》由于长期隐没而鲜为人知,其价值尚有待于诗学家研究发现。

《周易玩辞困学记》十五卷,收录于《四库全书》经部,其《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云:“是书于乾卦遵用王弼本,以便解诂,而仍列郑康成本于简端。前集诸儒之论及己论数十条,为读《易》大意,其所论辩,如谓八卦因重之法,自十六、三十二,以至六十四卦,变某卦,自某卦而来,皆夫子所不言。”可见,也是一部张次仲读《易》之心得体会性的著作。

《周易玩辞困学记》是张次仲花费20多年时间,苦心研读的成就。自序中说:“赋性颛愚,不敢侈谈象数,又雅不信谶纬之说,惟于语言文字间求其真谛,当有益身心者,辄便疏录,岁久成帙,历时二十余年,凡六七易稿而后成,持论最为笃实,自题曰《玩辞困学记》。”序言最后,张次仲颇有感慨说道:“余之此书,未知五百年后尚在人间否?纵在人间,亦未知有一二知己抚卷低徊,展纸和墨为余书数语否也?掷笔慨然。”序为作者去世前当年卧病在床时所写,故落款是“伏枕德隅书屋”。“德隅书屋”应该是张次仲晚年的书斋。

另有朱彝尊的《经义考》卷第六十三,也附录有张次仲《周易玩辞困学记》,仅十二卷,附有钱谦益序文一篇,此序未见于四库本,可作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