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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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无题

“一个正常成年人的骨灰重量大约是3-4公斤,我们的飞船活荷载一般在800KG,我不用考虑了,可以接受。”刘彦春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看出来了,你是个理性干脆的,这一条比我周围大多数人强不少。”鞠南拿起桌子上的一盒烟,又缓缓放下,“可是啊,我说的随你们飞天,不是一个盒子带上去,随便往那一放就算了。”

“那您是想。。。”刘彦春心底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想知道追觅设计的活荷载是多少,我的意思是不增加任何风险和影响的前提下,可以24小时都带在身上的荷载。。。。”鞠南轻声解释着,眼神却坚决而坦然。

刘彦春的心脏像被人猛地一击,血液突然上涌到脸上,火热的灼烧感随之而起,他不可置信地张张嘴,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他又闭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您的意思是,是要追觅完全地带着您的骨灰,去。。。。任何地方。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接手退管局,大小的治丧仪式也操办过几场了,我很清楚人死之后,后面的步骤是怎样,他们还有自己的子女,甚至爱人陪伴,一起走完那些程序,可是我不一样,我爱过那个女人,也辜负了她,甚至也不曾真正心安理得地享受这漫漫一辈子,我觉得要结束了,也挺好。我不需要什么追悼会,也不想一个同辈站在我的照片前,给大家念那些煽情又多余的文字,那些都是虚的,一篇纸,哪里能说清楚一个人的一辈子呢,何况那还是另外一个人的人生。从我得知我的情况后,我就在构思这件事。所以我才让小夏约你来这里,今天这里就我们俩,一起好好谈一谈。”

刘彦春没有想到此时的鞠南能如此坦然和通透,可是这也意味着,接下来的事情,他能改变的不多。

“这个,我需要好好想一想,甚至今天不一定能给您答复。”

“当然,我理解。所以我还从一个不专业人士的角度为你考虑了一些,仅供你作为参考。”鞠南笑着看着刘彦春,“听说你们给追觅的材料里用的合金比较多,我知道人的骨灰里大概只有普通的碳酸钙、磷酸盐等等一些,你们需要的元素可能也不多,所以如果有技术条件,我建议你们可以考虑提纯一下,把需要的元素融成合金材料,做一枚戒指或者项链什么的,让追觅戴上,这些肯定不会影响安全大事的,你自己把握就好,剩下的,”鞠南往身后空空一指,“就留给他们吧。”

“好。”刘彦春艰难地点点头。

“我的原则很简单,不影响你们的任何方面,自然一点,包括我们今天的谈话,都不需要告诉任除我们以外的任何人,也包括追觅。到时候会有人和你对接我的骨灰,剩下的你不必有任何负担。”

“请您见谅,那我最后一个问题,我需要知道我们大概还有多少时间用来准备?”

鞠南对这句算得上没有人情味的话依然没有介怀,甚至满意地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幽然道,“一个月。”

刘彦春艰难地走出病房。

楼层里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的微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他穿上大衣,在安保小伙的护送下走出大楼。闷热的空气再一次笼罩了他的全身,可是他心里只有一件事,他的追觅。

为了这次见面,他整整准备了近10天,他甚至全面构思过,如果鞠南提出极其过分的要求,他该如何应对。维持项目开发的资金固然重要,可追觅绝不是露西,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对她抱有那种龌龊不堪的心思,他主持开发各种版本的露西,太清楚那些病态到荒诞的男人们是何等不堪,可自始自终,他都分外小心地为追觅保留了一道屏障,隔开那些粗鄙和丑陋,甚至他还想当然地认为,鞠南身居高位,应该不至于和那些不愿婚育的男人沆瀣一气。追觅应该是纯洁而勇敢的,为了火星2而存在,除此以外,别无一物。

可是,鞠南这次仅仅提出这样一个要求,用他自己的骨灰,提取一些物质做成一枚戒指,成为追觅的一部分,既魔幻又荒凉,他本应干脆地该回绝,可是他竟一时说不出口。

从赞助商的角度,这个要求算是极为低微的,且已经远远超过他的预期,亦不会对追觅产生实质影响,只要处理得当,追觅不会有任何损失,可是他却慌了,为什么关于追觅的一切,他都不想让任何人沾染呢?

这是一种欲望还是所谓的执念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细细想来,大约从他发现追觅系统里那些可疑的程序开始,他就焦躁不安起来,他彻夜分析,不眠不休,他害怕有未知的力量在给追觅施加某种的影响,他更担心他的追觅会因此而陷入不可控的歧途,既使追觅去了芬兰的每一天,他依然掌握她所有动态,可当看她学习数学时,和韦东轻微的靠近,一起讨论他曾经翻译过的课题文本,他竟然感觉到一种不安,不是怕追觅会从中找出什么错误,而是嫉妒,嫉妒追觅循着他的笔触和别人发生精神上的共鸣。

他竟然不甘。

可是他理科人的思维让他保持了克制,他要求自己再等一等,追觅只是一个仿生体,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如此武断地去下结论,可直到韦东带追觅去看了极光,追觅在极光下翩跹起舞,韦东却盘坐在一旁打开笔记本工作时,那一刻,他心底的一道防线才彻底崩塌。

初次见面的他们竟然如此默契地出现在一场绚丽的视觉盛宴下,他隔着千万里却如鲠在喉!

在XZ的篝火旁,头顶的夜空也同样高远明净,他们也靠的那样近,为什么他抛开那些规矩,放下身段,努力地试图安抚那个任性的她时,她却话不投机不愿多言,最后选择愤愤离去?

他失望,也愤怒,甚至当即修改了追觅的训练计划,他宁愿看追觅一个人在高原寒雪里孤苦无援,他想知道,那时,追觅怀念的,要依靠的,会不会是他。

他终于赢了,她回忆过他们一起在实验里的日子,他一板一眼地纠正她,她生无可恋地学习,然后回去一字不差地返还到可怜的帕皮身上。

他当时以为他赢了,至少他们有一段共同的回忆供她回味,他当即去了芬兰,找到冰河下的她,她却如受惊的美人鱼,一个闭气,沉入水底。

刘彦春至今都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酸酸的,却还有一股淡淡的甜。

他接通实验室,交代了工作的上的事情,随机订了埃及的机票,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值机。

追觅,我的世界里从来只有严谨的逻辑和唯物主义思维,可是我发现了现在有了一个例外。

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