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诡戒（1）
南锦衣这边正着手处理更夫的事情，已经进入梦乡的柳韩山却被一阵怪异的笑声给吵醒了。他习惯性地看向窗子，发现门窗紧闭，外头仍是黑的。
翻个身准备闭眼，却看见了墙上的光影。
那光是红色的！
红色？
柳韩山起身看向灯烛。他记得很清楚，入睡前曾让小厮换过一次蜡烛，白色的，放在烛台上。此时，原本白色的蜡烛变成了红色，且在原本无风的室内，烛火是斜着的。
顺着烛火的方向看去，柳韩山看到了一个新娘，一个蒙着红盖头站在墙角的新娘，随即头皮一紧。他小心地移动着脚步，待打开房门后傻了。
门外不是他熟悉的院子，而是一堵墙，一堵特别高的墙。
不死心的柳韩山回到窗前，用力将窗户一推，却发现双手穿窗而过，抵在了另外一堵墙上。
就在他气恼地转过身时，发现屋内的场景也变了，变得喜气洋洋，像是一间新房。
身着红嫁衣的新娘不是含羞带怯地坐在床上，而是顶着红盖头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从她的言行举止可以瞧出她内心的极度烦躁。
没等柳韩山瞧出个端倪，房门开了，一个媒婆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透过那扇半开的房门，柳韩山看到了外头的景致，与他熟悉的官衙没有丝毫相同之处。想起南锦衣与他说过的梦魇，他像是明白了什么。
抬起右手，无名指上果然套着一个指环。
指环非金非银乃是黄铜所制，从戒指的大小以及规格来看，不像是女戒。戒指内刻着一个蓉字，字体潦草，凹凸不平，像是用刀尖刮出来的。刻字之人，像是没读过多少书的，蓉字笔画僵硬，且有细微差错。
在字的凹陷部分，有一些陈年的类似血迹一样的东西。
柳韩山取下指环，回忆着梦魇发生前的事情。
几个时辰前，他接到秦邺传递回来的消息，说是在城南的悦来客栈发生了一桩命案。
死者共三人，分别是悦来客栈的掌柜荣福，妻子荣氏以及女儿荣娟娟。
掌柜荣福四十二岁，身重多刀，致命处在腹部。
妻子荣氏三十八岁，背部中刀后被人抹了脖子。
女儿荣娟娟十八岁，左腹部中刀，一刀致命。
一家三口的死亡时间差不都，掌柜荣福死在天字号客房外头，妻子荣氏和女儿荣娟娟均死在厨房里。妻子荣氏面朝下，趴在灶台旁边，身上有被人翻找的痕迹。在她的尸体旁边，有一只碎裂的玉镯，应该是被害时摔碎的。
女儿荣娟娟倒在厨房门口，从现场来看，她应该是比母亲早一些遇害，但她身上没有出现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指环是在荣娟娟的脖子里发现的，被她用一根红绳系着藏在领口里。
入睡前，柳韩山正在翻阅与荣家有关的卷宗，而根据记载，荣福的弟弟荣禄死于多年前，跟哥哥荣福一样，也是被人举家灭口。更巧合的是，弟弟荣禄也是死在客栈之中，且他与哥哥一样都是客栈掌柜。
兄弟两个，都是开客栈的，都是被人举家灭口，若说这里头没有联系鬼都不信。可联系在哪儿呢？柳韩山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抱着卷宗，戴着那枚铜戒指昏昏入睡。
随着媒婆开口，柳韩山的回忆暂时中断。
媒婆见新娘子踱来踱去，赶紧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道：“姑奶奶，您这是转悠啥呢？今个儿可是您的大喜之日。这要是让旁人看见了，还以为你对这门亲事不满意。”
“满意满意，可再满意我也想不通啊。”新娘子扯下盖头，露出一张可爱的小圆脸。
柳韩山定住目光仔细瞧了瞧，确认这个新娘不是悦来客栈的死者荣娟娟。
可她不是荣娟娟又是谁？
平白无故地怎么到了他的梦魇里。
新娘子年纪不大，约莫十五六岁。一张小圆脸白里透红，就算薄施粉黛也能透出那份独有的娇俏来。她拽着媒婆的手，轻轻摇了几下：“他不是不喜欢我吗？嫌我念过书，嫌我说的话他都听不懂。他说我虽然是个落魄的小姐却依旧端着千金的架子，说我不够端庄，说我长得不是他喜欢的样子。”
“这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他们说的不喜欢其实是喜欢的紧。”媒婆扯下新娘子手中的红盖头，仔仔细细地帮她盖好：“就算他以前不喜欢，以后也会喜欢。这成了亲，他就是你相公，你就是他娘子，别人再好，也惦记不上不是。”
“可我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新娘子扭着身子：“我阿娘临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定要找个喜欢我的人做相公。阿娘说了，你喜欢的人不一定喜欢你，但喜欢你的人没准儿会被你喜欢。”
“什么我喜欢你，你喜欢我的，这都是成亲之前的事儿。”媒婆帮新娘子理着衣裳：“你听阿婆的，只管开开心心出嫁。这姑爷，阿婆也是瞧过的，人不仅生的俊俏，脾气还好。姑娘嫁给他，绝对亏不了。再说了，这娘家距离婆家只有几步远，但凡姑娘受了委屈，都可以回来找老爷告状。”
“我才不找我爹告状呢。”新娘子小声道：“我娘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尤其是这闺房里头的事情，断不能说给外人，让外人笑话。爹爹虽不是外人，却依旧会笑话我，觉得我没得到他的真传，让他丢了脸。”
“对对对，姑娘说的都对，那姑娘好生坐着，我去外头看看那迎亲的队伍来了没。”媒婆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弯着腰凑到新娘子跟前道：“姑娘，今晚洞房花烛夜，姑娘可知要与姑爷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新娘子掀开盖头，一脸好奇地看向媒婆。
媒婆被她盯得脸热，赶紧道：“姑娘不知道不打紧，这姑爷知道就行。”
说完，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柳韩山本想跟上去，哪曾想好端端的院子竟又变成了一堵墙。
等他转过身时，身后的场景再次发生变化。
新娘还是那个新娘，只是多了一个不知道打从哪里冒出来的新郎。
新郎长得与荣福十分相似，却要比他年轻一些。此时，他正将一个戒指递给新娘，说是他特意为她打制的。新娘子满心感动，忙拿着戒指往手上套，可那戒指明显大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