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18.塞外血战

纯粹从逻辑上说，科格尔的战争计划是合理的：集中优势兵力斩首，屏蔽切割战场，狙击援军，然后各个击破。

但是战争是这个世界上存在最多变量和意外，最不符合逻辑的事情。

守夜人总司令科格尔，把行动迟缓的步兵的手脚捆得太死，而把高调的游骑兵本就紧张的弦崩得太紧，硬生生的将步兵和骑兵之间配合精妙的双人舞，变成了游骑兵的独角戏。

有着旁观者冷静的叶子，从这封命令中，嗅到了大难来临的气息。

可是班杨·史塔克拿过命令一看，却长舒了一口气，拍着叶子的肩膀，笑着说：“你看，我就说你多虑了。”

身为精锐游骑兵的班杨·史塔克对游骑兵的战斗力有着迷一般的自信，他压根没有看出科格尔的战争计划中隐藏的巨大隐患。

黑城堡通向塞外的门已经洞开。

绝境长城这原本精密、现在却充满杂音的战争机器，已经在守夜人总司令科格尔的命令下，轰然启动，现在，即便是科格尔本人，也无法阻止它的运转了。

绝望和恐惧，让叶子藏在黑色羊毛毡斗篷里的手都在颤抖。

但是，告诉班杨·史塔克自己的忧虑又能如何？

自下而上的反馈机制，已经被总司令科格尔的乾纲独断亲手斩断，即便班杨·史塔克高贵的身份，也不能把小小的一个普通游骑兵叶子的忧虑反应到科格尔那里，更不可能对已经自我孤立的科格尔亲自做出的计划产生任何的改变。

现在，唯一能做，只有祈祷。

科林和胡瓦兴奋的打着马鞭，压低声音交谈。

只有感知敏锐的偷马贼威尔，在路过叶子身边，凄惶无助的拉着他的手，哀求般的问：“我们会活下来的，对么？”

战争，就是血肉磨坊。

一旦落入到这个血肉磨坊的齿缝里，任你是何种样的英雄好汉，也会像个小石子或者小黄豆一样，被无情的碾碎。

叶子掌握的区区一点刚刚入门的魔法，在战争中，更是个笑话。

叶子连自己是否能活下来尚且不知，但是，他紧紧的握着威尔的手，说道：“放心，我们是家人。”

偷马贼的弯曲脊背，在马背上，神奇的挺直了。

可叶子的脊背，却更弯了一些。

只有“羊奶”能够感知到主人内心的恐慌和不平静，它回过头用硕大的脑袋蹭主人的手，希望能给主人安慰。

叶子抚摸着“羊奶”颈脖子上长长了很多的毛。

“羊奶”瘦了。

出塞半个多月，“羊奶”的膘掉得厉害，无论如何，应该留守在绝境长城，修养生息，不应该加入这样的战争。

班杨中队其他人的马，也一样。

班杨中队跟着曼斯·雷德的游骑兵大队一起，在雪夜急速突进。

第二天早上，在奶河边稍做休息。

中午，就和硬足民部落接战了。

装备精良的游骑兵骑着高头大马，像是犁过黄油的热刀，毫不费力的切割硬足民连城寨都没有的聚落。

不到傍晚，曼斯·雷德就亲手砍下了硬足民首领的脑袋。

游骑兵们呼啸着在鬼影森林穿梭掠过，驱赶着慌乱的、没有指挥的硬足民部落，把他们向北方驱赶，像牧羊犬驱赶羊群一般。

凡是跑不动落下的、或者反抗得过于扎眼的，游骑兵就仿佛索命的鬼魂一般，从他们的侧后轻盈的冲上去，一剑削掉脑袋。

一路上，更多的野人部落的首领，被曼斯·雷德的斩首战术砍掉脑袋，其部族混成一块，加入了向北逃亡的队伍，冲散了更多的野人部落。

班杨的游骑兵中队里，胡瓦杀人最多。

他砍了十三颗脑袋，用野人的头发绑起来，全部栓在马鞍上。

沉重的头颅在马匹飞奔的时候互相碰撞，发出哐当哐当渗人无比的闷响，暗红的血液从颈脖子撕裂的碎肉和气管滴落，在残雪和枯叶覆盖的鬼影森林滴滴答答撒了一路。

这是记录他战功的证据。

科林的马鞍上也拴了不少。

每个人都有斩获。

唯独叶子，他只是省力的刺穿野人的脖子或者后心，从不费力砍下他们的脑袋。

只有威尔原本也忙着砍下野人的头颅，看到叶子的举动，也放弃了多余的脑袋，只留下一颗，充作交差的证据。

班杨追上叶子，警告道：“你又心软了？”

叶子摇摇头，找了个合理的借口：“羊奶瘦了，要节约马力。这样的大战，立功的机会，以后多得很。”

叶子指了指班杨的坐骑乌云，它的膘也掉得很严重。

班杨心疼乌云，思考了片刻，将拴在马鞍上的脑袋解下来，扔给其他人分。

这是军功。

伙伴们抢得很开心，连威尔的那几个没收走的脑袋也抢走了。

班杨象征性警告：“当心拿多了咬手。”

抢得最欢实的科林大声笑着回复班杨：“放心吧头，钱从来不咬手。您要是看不上眼这点小钱，兄弟们会在鼹鼠村帮您花掉的。”

鼹鼠村是绝境长城南面新赠地的一处村庄，靠绝境长城很近，主要靠“姑娘们”“安慰”绝境长城上棒小伙子们无处发泄的青春，维持生计，过得比其他北境的村子，要滋润得多。

班杨游骑兵中队的乌鸦兄弟们哈哈大笑。

这桩事之后，一切顺风顺水的班杨·史塔克也看出了叶子言不由衷的忧虑，虽然觉得叶子的悲观过于没有道理，但是也出于小心谨慎和节约马力的考虑，率领自己的游骑兵中队，在战场外围划水起来。

每天日落，军需官都会统计各支部队的斩获。

人头只有保管到那个时候才作数，然后会被统一的筑成京观，放置在森林中的往来要道上，进一步散布恐慌，打击野人的士气。

各支中队都斩获了前所未有的功绩。

班杨·史塔克的中队，在这场杀人竞赛中，差不多垫底了。

这招致了其他人对班杨·史塔克本人和其队伍勇武及能力的怀疑。而且，在队伍内部，以科林和胡瓦为首的几个立功欲求不满的人，正蓄积着对班杨消极策略的不满，和导致班杨采用这种消极策略的叶子的强烈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