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1窘迫的入学考试
“一朵,今天上学了吧?考了多少分啊?”见草一朵背着书包回来,大伯笑眯眯地问道。
“考了……考了60分……”草一朵一边小声说着,一边躲到了墙角,声音像蚊子般,小脸同时也涨得通红通红,就像大伯家门前树上的红苹果。
“那别人都考了多少啊?”没想到大伯仍在穷追不舍。
“……”草一朵不再回答,只是不停地用指甲抠着墙壁,她想起了放学路上,那些她不认识的小朋友们叽叽喳喳地炫耀着自己的分数,有的99分,有的100分,最少的也有90分吧,大家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骄傲,脸上满满的都是自豪。想想自己,却只有60分,如果说这60分也来之不易,恐怕别人很难相信。但事实确实就是这样,这是草一朵用上了所有手指头加脚趾头才算出来的,而且还有几道题是央求了同桌帮忙算的。
想到这里,草一朵忽然“哇”的一声放声大哭,她不知道自己哭的是分数太低,还是心里太委屈。就这样躲在墙角哭得昏天暗地,任凭大伯怎么哄都不管用。
“又怎么了?哭,哭,哭!一天到头就知道哭!”过了好久,妈妈从家里出来,“赶快回家,洗手吃饭!”
走进家门,草一朵站在院子里继续哭,没有人问她为什么哭,也没有人关心她考了多少分。因为大家都知道草一朵从小就爱哭鼻子,一旦哭起来就没完没了,而且越哄哭得越起劲,所以还是不管的好。大家还知道草一朵从小就不愿意上学,因为不上幼儿园被揍了很多次,对于一个不爱学习的孩子,大家对分数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期待和要求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了脚步声,有人走了过来,紧接着,一块凉丝丝的湿毛巾捂到了脸上。草一朵知道一定是姥姥。在这个家里,每当她哭的时候,恐怕只有姥姥会来安慰她了。草一朵还知道,姥姥现在才来,是因为刚才一直都在喂弟弟吃饭。
至于草一朵到底为什么爱哭,没人知道,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大人们对此的评价是这孩子天生磨人。听姥姥说,其他小婴儿哭,不是饿了,就是尿了拉了,收拾好哄几下就好了。可是草一朵不行,哭起来惊天动地,需要抱着来回走,走来走去,好不容易看着像是睡着了,结果刚要放到床上,又开始声嘶力竭地哭,经常嚎到嗓子哑了也不肯停下,姥姥心疼,只好抱着继续走,经常是放下草一朵时,姥姥的胳膊都酸了。这些事情草一朵自然不会记得,但是有一件事情她却记得清清楚楚,这件事甚至跟随了她一辈子!
草一朵上学之前都是跟着姥姥住在舅舅家里。记不清那是几岁的时候,也记不清因为什么原因,那一天下午,草一朵又开始像往常一般孜孜不倦地练起了她的“哭功”。然而,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碰巧舅舅在家,或者说正巧碰到舅舅心情不好,正当草一朵闭着眼睛哭得天旋地转时,只听舅舅对姥姥说:“妈,你跟我出去一趟,让她自己在家哭吧,我就不信治不了她这爱哭的毛病!”然后,草一朵就听到了锁门的声音。她本以为舅舅只是吓唬她,不一会就会回来的。
可是,等到她哭累了,睁开眼时,发现天已经黑蒙蒙的,院子里空空荡荡,没有舅舅,也没有姥姥。草一朵害怕极了,她大声喊着“姥姥!姥姥!”喊了好久,仍然不见人影,继续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着“找姥姥”。
从此以后,草一朵哭得更凶了,因为每次哭的时候,都仿佛回到了那天在黑暗中害怕且无助的样子。甚至几十年后,人到中年的草一朵脑海中仍时不时地会浮现出这个镜头,然后就会莫名其妙地委屈和情绪低落。
后来,在一次心灵疗愈学习中,草一朵才知道正是童年的这些不同经历喂养了一个个“内在小孩”,比如恐惧与惊吓,比如羞耻感,听起来有些危言耸听,当草一朵去回忆与梳理从小到大一件件一桩桩的经历时,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神清气爽的感觉!
心理学家认为:如果一个人幼年时期的心理需求(安全感和爱)没有得到满足,她自我的一部分会永远“卡”在那个地方,并在未来的人生中不断地寻求补偿。
在感到安全时,内在小孩是不会出来的。但一旦遇到挫折、困难,内在小孩就会出来,替我们“接管”一切,充分地暴露出失控的焦虑、崩溃、退形、纠结、抗争。
内在小孩其实是一种潜意识,就像影子一样时刻跟随在身边,哪怕成年后,照常会影响我们的身体、心理、感情、工作,甚至会左右我们所做的一切,甚至会在现实生活中制造麻烦。
对于草一朵来说,婴儿时期被寄养在姥姥家和妈妈分离的经历,尤其是上学后回到家里,看着父母对弟弟的百般呵护时,更让她感觉自己就像大人说的“是从马路上捡回来”的一样。虽然她从不否认父母对她的照顾同样无微不至,但是内心深处还是藏着那么一点不满与渴望,而所有的这些让她变得敏感、独立,无法对人亲近,就像对年迈的父母,草一朵表达爱的方式除了给钱,就是买东西,从来不会像弟弟或者丈夫那样去搀扶或按摩等与父母进行肢体接触,哪怕她心理清楚他们需要。
而入学考试这件让她深感窘迫的事,虽然除了大伯并无恶意的询问外,其他人并未说什么,却在草一朵的内心深处生根、发芽、长大,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的失败与耻辱,几十年来,时常想起,却从来都不敢说出来,因为怕被人笑话,因为怕没面子!
所以,很多年后,当草一朵从地产跨行做教育时,虽然一脚踏进陌生的行业,虽然没有养育孩子的经验,却颇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之前被她雪藏的种种不敢面对的记忆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再后来,她甚至敢大大方方地分享给她的学生和家长们听了。那是她用自己的半生实践总结出来的,也是她用自己的半生修炼疗愈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