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子

土花曾染湘娥黛[113]，铅泪[114]难销，清韵谁敲。不是犀椎是凤翘[115]。　 只应长伴端溪紫[116]，割取秋潮[117]，鹦鹉偷教[118]。方响前头见玉箫[119]。

陈少梅 ——《竹石仕女图》

·评析·

本篇题旨隐晦，引发揣测多端。严迪昌先生、张秉戍先生等皆以为是言情悼亡之作，赵、冯《笺校》则指出：“此为咏物词。所咏为一金石故物。”所说甚是。首句“土花曾染湘娥黛”即已明言此乃经由多年锈蚀之出土故物，非某人（如自己妻子）之遗物也。“只应长伴端溪紫”云云也不是悼亡之语，而是指此物可与砚台一道置于书案之上。

然而这是什么物件呢？《笺校》“疑为玉枕或玉镜”，我们以为不够贴切。三、四句云：“清韵谁敲。不是犀椎是凤翘。”说明此物可以女子头饰敲击触碰，即发出清越的响声，可见是某种打击乐器。据注释中蔡确“每叩响板，鹦鹉传呼琵琶。后卒。误触响板，鹦鹉犹呼不已”及《旧唐书·音乐志》有关方响之记载，可推测此物是近乎方响的磬类乐器。再根据“湘娥”“凤翘”“鹦鹉”等语，则此物或为前朝女子（很大可能是后妃）的清供玩物。《红楼梦》第四十回《史太君两宴大观园，金鸳鸯三宣牙牌令》中，关于探春所居秋爽斋之陈设写道：

探春素喜阔朗，这三间屋子并不曾隔断……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那板儿略熟了些，便要摘那锤子要击，丫鬟们忙拦住他。

可知当时至少在贵族家庭中，以小型磬作为闺房清供者实有其例。根据词中信息，目前只能推测到如此地步，完全确认还有待于方家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