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刁难
翌日，身体又好转一些的秦不折向医道院弟子告辞离开，只身前往了赊刀人处，只是不知为何，身为院首的沐清漓并不在此，连院中弟子也不知去向。
赊刀人位于帝城之东，旁依祖山，能建立在皇朝进行供奉、祭祀祖先的重地附近，可见所受恩宠之盛。
这里并非秦不折设想的庄重严肃，反而有种钦天道院的清新自然之感，高大连绵的山脉像一只暗绿色巨兽匍匐在地，青山耸立，薄雾环绕，许多山峰都有瀑布垂落，景色赏心悦目，殿宇楼台穿插其中，飞禽走兽偶现于林，犹如仙门净土。
借助王奉义给予的身份牌，秦不折很容易进入了其中，一番打听后找到了王奉义的所在，只是正忙于南冥域之行的事情，便让相对熟悉的唐希朝带着他去办理上任事项。
“我们要去的地方叫做‘宗务殿’，是依照修仙时代宗门传统而命名，任务、悬赏、处罚、领取等都在那里进行。”
“除了天兔服与夜魄刀，还会分配一个简易的住处，在那里修炼的话，速度会比外界快上一些。”唐希朝边走边向秦不折讲解道。
“还有住处？”秦不折四处打量，震撼于这里的建筑规模，远处不时有其他赊刀人走过，凡基境屡见不鲜，就连外界难遇的残丹境都不在少数。
唐希朝点头，接着说道：“我们所处的区域位于整个赊刀人的外围，你可以理解为仙道宗门中的‘外门’，残丹境以下以及年轻一代一般会在这里，当然并不像宗门那样严格。”
他手指向一个方向：“那里假婴境及以上赊刀人在的地方，独孤王、各大统领也会在那里，其他赊刀人轻易不可进入。”
秦不折看去，那里更靠近山脉内部，一座座铜殿半隐在群山薄烟之间，隐隐散发着乌光，显得神秘莫测。
名字相同，等级区域分明，赊刀人倒是像一个另类的宗门，即使当世仙道日渐退化衰落，依然沿袭着修仙时代的传统。
“山脉的最中心则是祖山，记住，那是我们赊刀人绝不可踏入的禁地。”唐希朝指向绵延起伏的山脉的最中心，一座山峰直插天宇，深入云层不知多少，峭立群山之间，堪称巍峨绝险。
“赊刀人所处的整个祖山山脉，若闯入其它地方或许会受到严重责罚，但祖山是绝对不可踏足的禁地，一但进入，只有死路一条！”
“皇朝祖地么，埋葬着历代先祖，我知道了。”秦不折了然。
“不，”唐希朝断然摇头：“祖山之所以被称为祖山，仅仅是因为山巅立有大祈开国始祖的雕像。”
秦不折露出惊讶的表情：“就因为一座始祖雕像？可雕像不就是让世人瞻仰膜拜的么，为何会禁止接近？
唐希朝眺望环绕着祖山的层层云雾：“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月神’吗？”
“当然记得。”据唐希朝所言，“月神”是世间拥有最极致灵秀的四位女子之一，钟尽天地的宠爱，同时被赊刀人独孤王与镇仙王司天术两大绝世强者所爱，也同时爱上了这两人。
不过最终还是独孤王取得胜利，抱得美人归，这件事也是导致赊刀人与镇仙司矛盾的重要原因。
这样坎坷曲折又能满足八卦之心的故事，相信每个人听过一遍都不会再忘记。
唐希朝神色复杂：“传闻祖山就是独孤王与月神当年的相恋之地，纵使月神已失踪千年之久，每当月圆之夜前后，独孤王都会独自来到山巅思念妻子，而且……”
他叹息一声，有些出神的补充道：“月月如此，千年不断。”
秦不折嘴巴大张，如同在听一个凄美的神话故事……一年十二月，月月如此，且持续了上百年，这位独孤王，可谓痴心不改、至死不渝啊。
“你知道为何赊刀人的制服佩刀名为天兔服、夜魄刀吗？”唐希朝又道。
“‘夜魄’指月，天兔……不会是那位月神喜欢兔子吧？”
见唐希朝感慨万千的点头，秦不折表情顿时变得无比怪异。
又是设下禁地，每月思念，又是将制服佩刀改成具有独特象征的名字……这位独孤王何止是用情至深，简直是痴情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啊！
不多时，秦不折跟着唐希朝来到宗务殿的所在，而到了这里，赊刀人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殿内宽阔无比，一位位赊刀人进进出出，每个人都气势浑厚，神采不凡，在这些人中，秦不折还感受到了两三道与众不同的境界气息！
原始仙道境界！
到了如今，他已经知道并非所有修士都修退化境界，一些天纵之才完全可以修成练气筑基等境，只不过难度要远大于修仙时代，且因为天地灵气退化，发挥出的实力也要弱上稍许。
作为大祈皇朝的顶级势力，赊刀人中存在这种人并不奇怪，只是数量稀少无比。
两人径直来到一处办事台前，唐希朝对台后的一名年纪不大的赊刀人说道：“李兄，这位是新上任的秦不折，特来领取制服佩刀和住处钥匙。”
秦不折将准备好的身份牌递过去，被称作李兄的赊刀人懒洋洋接过，以灵力感知其中信息。
“秦不折是吧……嗯？引气境？”
李姓赊刀人惊叫一声，顿时吸引了附近一些赊刀人的注意，纷纷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秦不折。
秦不折面色如常，赊刀人门槛是凡基境，而王奉义应该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练气境，仍以引气境记录，会引起惊讶也理所当然。
赊刀人中应该有测试当前境界的办法，资质越强者会享受更多的资源，这是哪里都通用的道理，他没必要隐藏。
关系户……办事的赊刀人这才正眼打量了秦不折一下，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这三个字，赊刀人资源丰厚，帝城不少世家大族会想办法把族中后辈送来培养，公子少爷不在少数。
而且，看着秦不折略显苍白的脸色，还有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明明有大量资源堆砌，才勉强达到引气境……不仅是关系户，还他喵是资质奇差的关系户！
不过既然已经有了身份牌，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就在要转身拿东西时，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忽然传来。
“等等。”
三人转头看去，一个青年男子正向这边缓步走来。他身穿华贵云纹蓝衣，腰佩灵玉，俊逸不凡，尤其是眉宇间不经意散发出的淡淡贵气，更为他增添了几分致命的吸引力。
“洛……洛公子！！”李姓赊刀人瞪大眼睛，口中大声惊呼。
附近其他赊刀人同样注意到蓝衣男子，纷纷侧目，目光中敬畏、羡慕、嫉妒不一而足。
蓝衣男子微微一笑，目光却是落到秦不折身上：“你就是秦不折？”
“……”秦不折眉头一皱，点了点头，他确信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也不认识什么洛公子……但，这个人虽然看上去一脸和善的微笑，但给他的感觉却很不舒服。
唐希朝皱了皱眉，注意到蓝衣男子身后有一名赊刀人曾参与过扶风山仙人复苏，想到关于蓝衣男子的某些传闻，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哦……”洛公子故意拉长声音，眼眸稍稍眯起，随之脚步轻轻向前一踏。
一股无形威压骤然向秦不折袭来，他脸色一变，但那道威压冲击实在太快，瞬间便来到身前。
“呃……”秦不折身体一晃，连退三步，刚勉强站定，一道血流便从唇角流下。
下一瞬，洛公子陡然闪现在他的面前，身体前倾，轻声耳语：“癞蛤蟆就应该乖乖待在泥沼里，不要痴心妄想贪图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再让我知道你和清漓哪怕说一句话，可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懂了吗？”
说完，洛公子面带微笑的轻轻拍了拍秦不折的肩膀，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离开。
“哦，我差点忘记了。”他突然回身，对李姓赊刀人说道：“制服和刀就不必拿给他了，至于住处嘛，就算是个乞丐，也是需要一个地方遮风挡雨的。”
李姓赊刀人暗暗瞧了秦不折与唐希朝一眼，低着头小心翼翼道：“是，洛公子。”
离开之际，洛公子看了一眼始终不发一言的秦不折，嘴角勾起一个极其轻蔑的弧度。
随着洛公子身影消失，附近赊刀人的目光立刻落到秦不折身上，有对事情的好奇，有对秦不折懦弱的不屑嘲讽，更多的则是深深的怜悯。
唐希朝重叹一声，帮秦不折领取了住处的钥匙，来到他身边，低声道：“他叫洛平川，出身帝城大族，今年二十五岁就已经是金丹境中期的境界，还有传言说马上就要突破至后期，是我们赊刀人年轻一代的第二天才。”
“洛平川不止一次宣称爱慕道院的沐仙子，之所以对你动手，应该是得知了扶风山发生的事。”
唐希朝也知道那晚秦不折和沐清漓动作和言语上稍显亲密……而且还不止一次，幸好是大庭广众之下，要是私下，洛平川不知要做出什么举动。
他想了想，还是劝道：“沐仙子是医道院院首，赊刀人受伤是家常便饭，受医道院接触最多，也受恩惠最终，不要说赊刀人，单单镇仙司喜欢沐仙子的人就数不胜数，而这些人中数洛平川实力家世背景都是数一数二的。”
喜欢沐清漓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没有明说，但唐希朝是在提醒秦不折，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就断送大好前途。
更深层的含义则是……纵使心中不服，也根本斗不过洛平川，还是及早断掉不该有的念想。
秦不折面无表情的接过钥匙，依然没有任何言语，唯有眼眸深处凝结起越来越深重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