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王强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他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即使撞到南墙，头撞得血流满面，只要不死，起来还要去撞。他就有这样一股尿性。小时候他跑出去不回家，也不上谁家去吃，有几回都饿晕过去，别人把他抬回来。从此爹妈知道他的脾气倔，不再管他。镇上的徐镇长曾私下和书记镇长说过王强这家伙真是生错了年代，要是战争年代，他不是烈士，肯定是将军。永远不吃亏的命，还有不屈不挠、永不服输的性格，生在和平时代这种性格的人不行，早晚要吃亏，干不了行政这行。但从他行的事能够看得出徐镇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刘莲不同意他喂猪，反正人在乡下，他和朱营一起到山上规划猪场。在建的新房，他让大哥和父亲在工地上召呼，施工队有原料，其它的他不操心。
朱营承包的荒山地理位置很好。一座坐北朝南的向阳坡，上边地方栽的是李杏，下边平坦的地块是油桃。当时油桃他栽了两个品种天月火和甜油桃，原想甜油桃是个新品种，个大味甜肯定价高。等到结果情况相反，那五月火虽口感酸，但上市早，价高，甜油桃上市晚价格也上不去。鲜果挣的是上市早的新鲜钱，新鲜味人们尝过了，价格归于常态，也就没有多少利润可赚。那片甜油桃边建猪厂，那排污就更方便了。朱营把想法给王强说了，王强同意这个方案，他知道这是个养猪的好地方，方圆四五里内没人家，自然没有养猪和其它牲畜，没有感染疫情的危险。地势高低不平，错落有致，便于通风散热，背靠大山，面向朝南，冬季大的西北风刮不起来，而沿河流和水塘排污顺畅。他感叹: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真应该是个发财的好地方啊。而且乾位高，坤位低，其它方位与八卦的各种属性相符。《易经》他看不懂，他粗略知道一点，断定这里能发财，下决心在这里建自己人生的根据地，先办猪场！
回到镇上，他直接找到了镇长，说想点款自已建个猪厂。镇长同他说最少得十五万，那时乡里的农经站收在农户闲散的资金，最近向养殖专业户放款。不像其他银行，手续累、要求多，看是钱却贷不出来，除非你舍得送礼。相反，农经站好办，镇长一支笔，他批了多少钱都可以取出来。镇长也喜欢王强敢闯敢干的劲头，说目前办实体也符合政策，大笔一挥给他批了十万元。
钱到手，王强雷厉风行，和朱营一起带一帮工人上山，砍树的砍树，放线的放线，不到两个月，三排能养五十头的简易猪厂就建好。速度比他城里提前建的两座上二下二完工还早。
母猪是现成的，岳军给他送了二十头，一百来斤，说支持他的，不要钱。其实要钱他也没有，那十万块钱建厂花的不剩几个了。暗想，猪，老大会送来，猪吃的东西上哪弄呢？还有工人的工资，想来想去，觉得这些只有靠欠账来维持。
那个时候，王强的大妹二妹已出嫁了，都是农民，都在家种庄稼，让他们来照护，先管吃的，工资等养猪赚了钱再给他们不就行了，放心还得自家人，也是个好办法啊！
利用星期天，他骑上自行车，翻了几架山，分别到大妹、二妹家说明自己的意思，两家听说后都同意去帮二哥养猪。二哥一直是他们在庄上自豪和骄傲的资本，他有困难，帮他理所应当，还讲啥条件呢！
猪厂建好，猪娃逮回，妹夫妹子到猪厂喂猪的时候，王强这才把刘莲领到养猪厂来看，当她看到一大片厂房和圈里的猪真的是属于自己的时候，高兴了，心想，以前真的是看不透王强这货。真有这本事哩，手里一分不少的上交了，没有钱的他咋就能变戏法的干成这么多事啊。就他能耐的那座上二下二还没交给文广，他又盖房子又建猪圈，他哪里来的钱！
“唉，咱啥都弄齐了，可就差一点，没钱买料喂猪。”王强知道刘莲表哥在信用社上班，能弄来贷款，就长叹一声。
“那你得多少钱买饲料，才能够用？”刘莲是个摘桃派，见到手养猪场，就好像见到白花花的票子，想让她无动于衷都不可能。
“四五万吧！”王强回答说。
“那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帮你弄！”刘莲喜不犹豫的答应。
王强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唉，这个圈是画圆了，等着自己的不就县滚滚而来的财富了吗。
带给王强惊喜的不止是刘莲从表哥那里拿回了三万块钱，把猪厂安定下来，更大的惊喜在后边呢。县委换届时，刘莲说的那姓唐的老师真的来到了县里。职务是县委一把手，在唐书记到各部委和同志们见面的时候，刘莲与他又搭上了师生关系。
“咱们到唐老师那里去，你也认识认识吧！”
“哪个唐老师？”
“就是我师范的老师，现在咱的县高官！”
“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唐书记是你的老师？咋没听你说过呢？”
“我早给你说过了，在他还没调来的时候，你真忘了？”
过了一会儿，“噢，想起来了，盖房前，你好像说过，看我的脑子，真重要的事，我昨就没在意呢！”
“你只记住了盖房弄猪厂了，还能想起这事？咱一个股级干部去见县高官，那不是做梦吧？”王强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这点出息，还想在机关里混呢，到时你只跟着我就行了！”
当刘莲带善王强走进常委院和办公的院落的时候，王强不由得在心中吸一口气：天哪，真不知道这县委大院内还别有洞天。从南边的一个不大的小铁门进去，一溜三排青砖铺地，背砖白灰砌墙的红瓦房，排与排之间不到一丝灰尘，也没有裸露一寸土地。碗粗的广玉兰花亭亭玉立，树点缀着怒放的碗大洁白的花朵，间或黄广玉兰之间的是南天竹、桂花飘香、紫荆之类的名贵花卉。花圃的周围黄洋镶边，靠边的还有不知名的开着碎碎的小黄花、小白花之类的小草。刚好是人们还没上班，它的还挂着晶莹的露珠，还有那靠院墙边上一团一团的浑圆竹林，随着晨风摇曳。王强想到了别有洞天的桃花源，这是人间仙景啊！再有烦心的事只要进了这里边那预恼都会化解在幽静、碧绿的园子内。王强想，这世界上真有创造出来能让人心醉迷恋的环境呢！
沿着最后一排瓦房的走廊到头，又是一个不起眼的带着窗纱的双扇竹纱门，刘莲上前轻轻叩门。
“唐老师，起床了吗？”他们没听到任何声音，里边好像没人。
“唐老师？”刘莲又轻扣几下竹门。
“谁呀？”里面有应声。
“我是刘莲呀！”
“你来了，请进！”
刘莲示意王强随他进屋，王强有些犹豫，不是不想进，是腿肚子转筋，发软，有些无力的感。进院后唐书记示意他们坐下，王强站在桌子边上没去坐，他的心突突在跳，腿还在微微的发抖。这就是在电视中自己见到的县高官啊，没想到竟然能面对面地和他坐在一起。而自己仅是一个乡镇农技站的乡干部啊，这不是在做梦吧！
“这是我丈夫，叫王强，在默水镇政府上班，现在是农办主任，大专，已经干几年是。”刘莲向书记介绍道，看唐书记微笑着盯着自己，他不住的点头。
“嗯，知道了，好好干，小伙子，刘莲的眼光不错。”盯着王强，唐书记点点头。
只有简单的问答，没有更多的共同语言，过程潦草而简单。刘莲和王强从唐书记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他里面的衬衫都被汗水打湿了，在唐书记和刘莲说话的不长时间里，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说什么话他没记住，只知道自己紧张地汗流浃背。与王强的紧张不同，刘莲谈笑自若，始终一副随意随和的样子。唐书记可能有四十几岁吧，稀疏的头发更显得脸阔富润，鼻子上架副边无的眼镜，王强找到了在家中和父亲讲话那样随意的感觉。
王强想，唐书记虽然没有直接教过她，但他是政治部的主任，刘莲当过学会的干部，两个人关系熟，又是师生关系，难怪她能从容而淡定呢。自己从小到大，干什么都行，干啥都胆大，但只有一个缺点，怕见官，见官腿软三分，也不愿与官打交道，当然，对熟了的和自己身边常见的官就没有那种感觉。
“咱进去见唐书记弄啥哩，啥事也没说。”
“你这个人哪，其实是猪脑子，弄啥你不知道？”
“你不说，我咋知道！”
“你呀，真不懂假不懂，有钱肯定行。哪没钱就不办事了，关系也值钱，而且比钱还重要。我和唐老师是师生关系，把你拉来在他面前一站一介绍，他就明白咱是弄啥，还用得着点明，官场的事儿以后得学着点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见官，见官发懵。”
“那你想不想当官？”刘莲问。
王强不吱声了，官谁不想当啊，出门有专车，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包有人提，地有人扫，吃饭还有专人去结账，多舒服的事啊。这辈子能弄个科级干部都不错子，但那是梦中的事，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真的能轮到自己头上。
“回去上班后，和谁也别说咱和唐老师的关系，包括你们书记镇长还有你的那个徐镇长。这是官场大忌，该干啥还干啥，和平常一样，知道吧！”
“知道了。”王强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妻子这两年在机关大院的班没白上，这么大的事，她竟然能和没事人一样从容安排，不露声色，这是个不得了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