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所谓王座上的双生子
卡塞尔图书馆地下五十米，冰窖被重新翻修完善，人工智能诺玛的防御系统再一次升级，这次真算得上一只苍蝇都进不来了。
冰窖的最底层被称为“湮没之井”，传说北欧神话中司掌“过去”、“现在”与“未来”的三位命运女神就静静地坐在这里纺织命运之网，这里一切的都被湮灭，只有推动着纺车的水声传来。
这里地面居然是青铜的，昂首不见天空。金属为大地，地面纠缠着蛇群一样歪曲的刻痕，刻痕汇聚成一株茂盛的藤树形成炼金领域，时光在这里被隔绝。
这是当今世界人类所能企及的炼金术士巅峰，所谓的藤树就是无与伦比的言灵之阵。这座阵单以符号和元素就维持了领域的流转。
在阵法的中央有一道水池，那是一座圆形的金属祭坛，祭坛上是一具暗金色的骷髅。那骷髅半人半龙，体型并不大，有上千根骨头组成，背后的翅膀扇子般张开。它双手被架在翅骨上，像在十字架上受难的耶稣。
这是诺顿的龙骨十字。
祭坛面前，混血种社会顶端的两人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龙骨十字。
是校长昂热和副校长弗拉梅尔。
副校长首先打破了宁静，他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初代种的龙骨十字。”
昂热没有回答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祭坛上的龙骨。
副校长继续说：“但这与我预想中的龙骨十字不符。”
昂热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说？”
副校长提起了作为科研人员的兴趣：“首先——康斯坦丁是在我们面前被诺顿吞噬的，也即诺顿身上应该聚集了两头龙王的力量。虽然我不知道诺顿是怎么把康斯坦丁消化掉的，但我们想要回收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显然是不可能了。”
“虽然我很想去剖开诺顿的胃袋，看看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是不是在里面还没消化完。但是学院回收的时候诺顿尸身上的器官不见了大半，真是惨啊，堂堂龙王跟被人凌迟了一样。”
昂热有点受不了他的絮叨，直接说道：“别当谜语人，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副校长这才咳嗽了两声说道：“这个龙骨十字上蕴含的能量匹配不上两头龙王的强度。”
昂热点头说：“那是因为诺顿没有龙化，而且诺顿也没有完全吞噬康斯坦丁。”
副校长惊讶了：“没有完全吞噬是什么意思？”
昂热继续说：“路明非跟我说他之所以能打败诺顿，是因为诺顿没有完全吞噬康斯坦丁，康斯坦丁仍旧以某种形式活在它身上。甚至诺顿还要分出自己的能量来供养康斯坦丁。”
副校长闻言悠悠道：“你说的这些执行部的报告上可没写。怎么，现在开始培养一年级的路明非做你的心腹了？你把他的情报藏得死死的，可他也未必和你讲了实话。即使是人形的龙王也不是混血种能够单挑杀死的，尤其是这个挑战者还毫发无伤。”
昂热倒是大方承认：“路明非确实不普通，但我并不关心，他能屠龙就够了。”
副校长默默嘀咕着疯子。但既然是昂热决定的事情，他也不会过问，他们已经合作太多年了，以后可能还需要靠对方给自己送终。
不过副校长有曼施坦因教授这个儿子，他突然高兴起来，他和昂热风流了半辈子，没想到自己还能留下子嗣。
他曾劝说过好几次昂热还有能力的时候留个子嗣都遭到拒绝。
他知道昂热与他不同，这个男人早已把此生的一切血肉灵魂全奉献给了伟大的混血种屠龙事业。
“我还以为你会对诺顿为什么没有完全吞噬康斯坦丁更有兴趣。”昂热说道：“毕竟你是个科研人员，龙类生态也是你研究的一环。而我只是个屠夫，只会挥刀砍人。”
副校长从怀里掏出一瓶波旁威士忌边喝边说：“这有什么，龙毕竟是会思考的智慧生物。这次行动的报告我看了，诺顿先是伪造生物信号骗过装备部假装自己正在沉睡，后面又诱骗了摩尼亚赫号向手下的次代种发射风暴鱼雷，不错的计谋。对于这种智慧生物来说，拥有兄弟情也很正常，你不就是打算利用它这一点才计划把康斯坦丁亲手杀死在诺顿面前吗？”
昂热不语，这是人和龙两个物种之间关于生存权的斗争。屠龙不是过家家，他不可能心慈手软。不如说诺顿把康斯坦丁吃了，一次还能杀俩，应该算人类阵营赚了。
两人退出冰窖，今晚狮心会为屠龙英雄路明非在诺顿馆举办了盛大的庆祝宴会，昂热校长被邀请过去致辞，他一向喜欢凑这种热闹，现在是该去熟悉熟悉讲稿的时候了。
湮没之井重新陷入寂静，暗金色的龙骨在水光的印射下泛着幽幽冷光。
曾经不可一世的青铜与火之王，死后尸骨也只能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
冰窖里陪伴着它的还有埃及金字塔发掘出来的木乃伊、记录着苏美尔文明的蛇蜕和传说中忒修斯逃离米诺陶乌斯迷宫时使用的线。
它们都曾是世间的最珍贵的瑰宝，但此刻在这里只能在这里蒙尘。
所谓王座上的双生子，可能也并没有想过要去纵横世界几千年，只要一个青铜小屋，读书、写字、喝茶聊天就很安好。
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竖起战旗，返回故乡，它们已经在水下沉睡了上千年，等待一场战争。而战争带来的死亡对它们来讲或许只是另一场再也醒不过来的长眠。只是临死之前两颗心还能在一起，也算是生命消逝前的一点慰藉。
千年之前，他在阳光中席地而坐，穿着皎洁如月的白衣，隔着粗瓷瓶中盛放的白色茶花，对面同样一身白衣的孩子手持一管墨笔伏案书写，一笔一划。男孩听到外面的喧闹惊呼出声，他出声安慰——
“也许会死吧？但是，康斯坦丁，不要害怕。”
“不害怕，和哥哥在一起，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