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本应死去多年的故人
其实，彦北口中的揣测，暂时没有任何证据。
可他之所以不反驳百川的猜想，目的也很简单，他要挑起三人之间的矛盾，只有在激烈的矛盾中，每个人不同的行为，才能让人判断其真实的目的。
此间面对这猜想，大遮、百川都选择了坐壁上观；
而只有擎东这个愣头青，冲上去亮明了身份。
这反应，很有意思！
另一头，在这胖瘦两位商人在听到了除魔司的大名后，立刻乖乖配合了调查。
他们指向了林子旁的货物，那堆货像是笼子模样，用黑布罩着，不见光。
这擎东走了过去，片刻之间挥出两剑。
剑光所至，木笼崩解；而在这黑布下面的，居然是已经晒干了的雾草，这些原本成捆的草药没了约束后，肆意散了一地。
“啊！”
乌龙情况被彻底揭晓。
刚才还心高气傲的擎东，脸色变得难看异常。
百川看着这位同僚吃瘪，口中虽是抱歉，可他这脸上根本藏不住笑意：“哎呀呀！彦掌柜，看来我们猜错了。”
“你看真是不好意思，给别人添麻烦了。这雾草弄了一地，想来也是麻烦收拾的！”
远处的擎东听了这话，他脸色更是难看。
他瞥了眼彦北，视线又落在百川那全是褶子的脸上，脸上瞬间遍布杀意。
擎东走上前来质问：“审司的，你在耍我。”
捕司的人都是把脑袋挂腰上的，他们脾气古怪、喜怒无常，擎东就是其中典型的暴脾气。他能动手绝不多逼逼。
况且眼下这客栈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集中在了这里，大家伙都看着呢！
这擎东意识到被摆了一道，面子上放不下，他手中的剑刃没有归鞘。
他要动真家伙了！
审司的百川对此也是不怂。
显然，这两人的不满并非一时。
眼看这事情就要进一步滑落到不可控的时候。
大遮出手了。
大遮随手指向着胖商人：“他身上有妖气！”随着其言语指示，在这胖商人的背后，果然浮现出一丝黑气。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都没看到！彦北一愣。
还没，等他这头思考出结果，这胖瘦两位商人脸色一变，口中立马大呼冤枉：
“大人，我们可不知道什么妖呀！”
“即便是除魔司的，你们也不能凭空无人清白呀！”
大遮的话解决了百川和擎东的矛盾了嘛？
并没有！但是这矛盾很快被转移了。
百川眼下抓住了这个台阶，他口中对这两位商人冷哼：
“有妖气就是与妖物勾结！”
“至于你们的申辩，等到了天风郡在除魔司里的审司里说吧！”
语落，这周围的初级斩妖师向前，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两商人拘了起来。
总之，这场闹剧就这样收尾了。
午时，这吃完饭车队休息了半个时辰！胖瘦两位商人在车队的笼子里求饶，只不过说话说多了，声音有些嘶哑。
彦北远远看了下，又私下单独找到了大遮。
他问大遮：
“大人，你是怎么看到那两人身上妖气的？”
妖气是妖族的修行之气，在“北辰”大阵的笼罩之下，所有大晋内的妖物向来不敢暴露气息，并且他们用特殊的人皮隐藏，这也导致了即便是修士也难以察觉。
大遮回答得很理所应当：“我看不出来！”
大遮随手一翻，手中出现了和刚才一样的黑雾场景，随后大遮浅笑：
“我这只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罢了！这招叫道家奇门：镜花水月，以后你如果想学，除魔司记司里面多得是！”
他这情况还不忘拉拢彦北。
彦北苦笑，又问：“那大人为何陷害他们？”
陷害吗？大遮似乎并不在意，他说：
“当时那种情况，比起‘半路内斗’这种事情！这选择只是在队伍里加了两个累赘，而且擎东找出了雾草，也不能证明他们不是在用雾草指代他人。”
“最后，即便他们是清白的。只要队伍到了天风郡，这审司证明了这两人，自然会将他们放了。”
彦北听了这个答案，愣了。
原来这大遮，什么也没看出来！只是借这两个人，来给擎东一个台阶下。
有意思！
所以这两个商人是遭了无妄之灾吗？不见得！彦北笑了笑。
……
暮色下群星闪耀。
大队伍继续沿着官路前进，天色稍晚些的时候，众人到了指定的驿站，一路劳累，除了值夜之人其他都陆续睡下了。
彦北提了个灯笼，来到小院中，他私下见了两位囚犯。
他这一出现，那半梦半醒的胖商人立刻就聒噪了起来：
“大人，我真的不是妖物，也从来没有接触过。”
“我是冤枉的呀！”
彦北被这声音吵得心烦，他说：“让他闭嘴吧！太聒噪了”
胖商人听到这话，商人敏锐的嗅觉立刻察觉到了不妙，往后面缩了缩；可还没等他退到角落，一手刀就拍到了他的颈部。
啪——
胖商人晕了过去。
这手刀是这瘦商人打下的，他自从见到了彦北，视线一直在躲闪，当下，两人距离不出三丈，他也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彦北清了清嗓子，说：“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两人了。”
瘦商人点了点头。
彦北见对方不说话，便主动开了口：
“好久不见，竹二，我还以为你死喃！”
竹二，彦氏商行一共有四个忠仆：竹大、竹二、竹三、竹四。
前面两个年纪偏大，负责跑商；后面两个年纪稍小些，留在柔县帮助前身打理商行。
竹二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他此刻压下眉眼，从那嗓子里挤出声音：
“见过掌柜！掌柜，对不起！”
彦北没有直接接受这道歉，而是继续追问：
“在一年前，竹大和你去妖国进行交易，但是在路上遇到了袭击，你们两个都失踪了！这么长时间不回商行，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死了呢？可没想到！你还活着？”
“而且，现在这生活过得挺滋润呀！”
彦北只是单纯感慨故人。
今日，他之所以能确定这两位商人有问题，就是因为看见了竹二。
这竹二在妖国“身死”，现在又成了商人，那他一定和妖物有关系；所以即便大遮不给擎东那个台阶下，彦北也会说出那句话。
可彦北这平平无奇的寒暄，落在竹二耳中，全是讽刺的反语！
因为在大晋这个时代，竹二是家仆。
他是彦北从小收养的，是他彦家的家仆，别说什么自己的意志了，这命都是对方的；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竹二的一切都属于彦北。
现在，竹二一直不想承认这点，但这就是事实。
他眉眼略微压低，那些该来的终究还是找上自己了！
他叹了口气：
“掌柜，我和竹大之前遭遇了袭击，然后我们就走丢了！我也重伤陷入了昏迷，后来等到我醒过来，才发现是‘他们’救了我……‘他们’很看重我，因为我了解天风郡，会做生意！”
“我融入了‘他们’，没有选择回到商行！对不起！掌柜。”
话毕，竹二额头砸在地上，重重扣下，鲜血瞬间从额头血管涌出。
这一年，竹二之所以选择不回商行，是因为他变了很多。
他认识了“他们”，也认识了很多人，有了很多新的想法！他不愿意再回到以前那样的生活了，做以前的那些事情，那些该死而肮脏的生意……
可即便有了这些新的想法。
竹二依旧是感激彦北的，并且他知道自己背叛了商行，也从始至终认为是自身对不起掌柜！
竹二抬头，鲜血顺着额头流淌而下：
“掌柜，叛徒的竹二甘愿领死！”
竹二跟在彦北身边快十年了，他了解彦北睚眦必报、贪功冒进的性子。
他知道背叛的下场。
可即便是死，他也不后悔曾经的选择，甚至不奢求自己能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