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武长春案

李凤儿恨死了她的那个所谓的“丈夫”，面对即将被卖到梁氏的院子里遭受折磨的下场，毅然决然地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在后金的汉人臣子中，之前在努尔哈赤的心里地位最高的，是李永芳。

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努尔哈赤以“七大恨”告天，正式向明朝宣战。

当时李永芳是坐镇抚顺城的游击将军，也是当地的最高军事长官。

努尔哈赤兵临抚顺城下，李永芳当即投降。

抚顺城是努尔哈赤打下来的第一座明朝边城，李永芳是投降后金的第一个明朝边将。

努尔哈赤将自己的孙女、阿巴泰的女儿许配给了李永芳，以李永芳为额驸。。

从此李永芳成了努尔哈赤身边的一号汉臣。

李永芳的作用体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李永芳随军出征，献计献策、出工出力。萨尔浒之战，面对明朝的十二万大军，李永芳主动献计“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努尔哈赤以此为作战原则，对明军各个击破，最终打赢了萨尔浒之战。

第二，李永芳会想办法策反明军大将。广宁之败，导致了熊廷弼和王化贞被打入大牢。而当时就是因为李永芳策反了镇守广宁的参将孙德功，导致此战大败的。

第三，就是李永芳往明朝内部渗透的间谍。

李凤儿的老公，不叫李杨，原名叫做武长春，在李永芳投降后金的那一年，就被安插到了京师潜伏。

后来李永芳给武长春送来了七百两银子的活动经费，并且给了详细的送情报的路径。

武长春有一个大伯，现在已经去世了。而在活着的时候，他的这个大伯是个武举人。

武长春准备顶替他大伯的这个身份，打入大明的军队之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所以他把所有的钱财都用在了这上面。

兵部主管此事的周应元、季应诚等人拿了他的钱财，帮他疏通关系，最终给了一个守备的官职。

关键时刻，有人听说了此事，也要来分一杯羹，所以逼着武长春再多拿点儿钱财出来。

但是后金方面却不再给他足够的经费了。

袁可立策反了刘兴祚和复州的大批官吏，还带走了一万多名民众。努尔哈赤开始对主管情报工作的李永芳有了猜忌之心。

所以现在这方面的事务都移交给了佟养性来负责。

佟养性对李永芳安插了这么多年，却没怎么送出有价值情报的武长春，可不会再老老实实地出钱养着了。

武长春没钱，但是他用最后的老本，得到了一个重要情报。

所以武长春就把老婆李凤儿给卖了，好凑够路费、购买假身份，去找上线送情报，顺便多领取一点儿经费回来去兵部买官。

但是他要去的地方，就是登莱巡抚管辖下面的平度州。

因为要偷袭耀州，登莱方面的沈有容等人也要参与，所以袁可立命令登莱境内严密封锁，以防消息泄露。

武长春传递消息之后，被困在了平度州，耽搁了时间，不能按照原定计划返回赎人了。

于是就发生了薛应魁要把李凤儿卖掉回本的事情。

锦衣卫为了洗涮以前的憋屈名声，现在日日派人去各种地方巡视、探听情报。

所以说吴国辅和杜元忠这次遇见这事儿，也不是偶然。

郑士毅他们认为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必须要向皇帝汇报了。

骆养性介绍完情况，说道：“陛下，此事如果要进一步审理，就需要紧急抓捕兵部的周应元、季应诚等人。还要在登莱一带抓捕武长春和他的上线。”

朱有教脸色很是难看。

武长春，这都潜伏到京师来了。

还勾搭上了兵部的几个主事。

朱有教说道：“孙先生也是刚刚接手兵部的事务，而武长春等人的事情都已经发生很久了。”

“此时牵连不到孙先生身上。”

“兵部的这几个主事，马上抓捕、审讯。刚好让孙先生顺便提拔几个自己人，好坐稳兵部。”

这样也是让孙承宗树立一下权威，不管是在兵部树立权威，还是在提拔几个东林党人之后，在东林党内部树立权威，都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既然要几个党派之间大打出手，就不能只是摁着东林党、拉偏架不是？

朱有教又说道：“骆养性你去登莱一趟，务必把这条线上的人都给朕抓过来！”

“他们得到了什么重要情报？”

“难不成是知晓了朕来山海关的事情？”

不怪朱有教往这里想。

实在是现在他这个皇帝出巡山海关，是如今大明天下最重要的情报了。

但是武长春卖出去的情报，很显然不止这些。

此时在海州“养伤”的喝竿勃烈，也跟他的心腹谋士范文程相见了。

“范先生，父汗那边怎么样了？”喝竿勃烈最怕努尔哈赤一气之下对他做出什么重大处罚出来。

万一被剥夺的大勃烈的身份，或者剥夺了正白旗的旗主职位，那么将来继任大汗的希望就彻底泡汤了。

范文程关上门，一脸轻松地笑了起来：“勃烈，不用担心了。”

“耀州此事，虽然莽古尔泰一直喋喋不休，但是大汗现在的注意力明显不在这上面。”

“大汗说明国皇帝目前就在山海关驻守，他带着整个八旗的六万精兵，一起去前线了。”

喝竿勃烈吃了一惊：“明国皇帝也来了辽东吗？”

“消息可属实？”

范文程说道：“属实！”

“是佟养性递上来的情报！”

喝竿点了点头，沉思着说道：“佟养性的情报，应该是无误的了。”

“但是明国皇帝为何会突然跑到辽东来呢？是突然要跟我后金决战吗？”

范文程说道：“明国皇帝此前在京师发动了一场政变，处死了杨镐、王化贞、魏忠贤等一大批人。”

“现在朝堂上东林党人和五党、中立派天天闹得不可开交。”

“据佟养性的情报所说，明国皇帝前几天突然开了内帑，要亲自给辽东将士们补发军饷，所以就来了。”

朝堂混乱，也是武长春的一个重要情报。

喝竿问道：“依照范先生之见……”

范文程冷笑道：“现在不是我们怎么看待此事的，而是大汗是怎么看待此事的。”

“大汗坚决认为明国朝堂混乱，而皇帝控制不住之后，准备在辽东大打一场来树立权威。”

“所以大汗准备想办法在辽东跟明国皇帝碰一下，来把明国皇帝尽量在辽东拖延一下，好让明国朝堂上面的乱局再发酵一下。”

“五军都督府已经废了，明国的军事、内政，全在朝堂众人手中。”

“一旦东林党人有机会再一次霸占了朝堂，那么重演一次萨尔浒和广宁之战，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