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局
大明天启五年，公元1625年，五月二十四日。
朱有教坐在北京城外的一家小酒馆里面，远远地盯着这座雄伟的大明京师，脸上却带着是无奈。
“穿越了，还来到了明朝末年！”
就在刚才，他第一次确认了自己穿越的事实。是穿越到了一个刚刚喝酒不要下酒菜，结果当场喝死的年轻人的身上。
然而这个时间节点……有点儿尴尬啊。
魏忠贤即将对东林党完成一网打尽的壮举，明年就会获得“九千九百岁”的历史认证。
再然后，天启身亡，崇祯即位。
内忧外患开始一齐发力。
以勤政著称的崇祯，会在短短的17年里完成连续更换52个内阁首辅的壮举，并且在与此同时连续弄死多位足以挽救大明的名将，获得“自毁长城”的历史认证。
考进士进入官场整顿朝廷，朱有教没有写八股文的才华。
去辽东带领边军痛击后金，朱有教没有冲锋陷阵的本领。
到秦淮河边上去跟秦淮八艳去风花雪月……哦，年纪最大的马湘兰已经死了十一年了，年纪第二大的柳如是今年才七岁，李香君、寇白门更是还在襁褓之中。
“上不能架空皇帝，中不能驱除鞑虏，下不能取悦自己……我要这穿越有何用？！”
朱有教狠狠地灌下了一大碗酒。
“所有的钱竟然都买了酒，连个下酒菜都没有。这原身是不给他自己留活路了啊！也没有想着给我留活路啊！”朱有教想到此处，再一次狠狠地灌下了一碗酒。
所有的家当都在酒里头了。
“咕嘟、咕嘟……”
“嗝——朱有教啊朱有教，你是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之堕落？大明朝被覆灭的悲剧你都忘记了吗？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
“咕嘟……咕嘟……”
“嗝——”
“咕嘟……咕嘟……”
“嗝——”
门外，两个东厂的番子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坐下之后，一个人仰头叫道：“店家，有好酒好菜都先上来！”
店家在着急忙慌地跑过来伺候的时候，另一个人已经注意到了角落里使劲给自己灌酒的朱有教。
“店家，不用上酒菜了！”这人突然出声说道。
“这人一到手，将来喝不完的好酒，吃不完的好肉！”
……
皇宫。
一处偏僻的角落里面矗立着一座不起眼的房子，但是现在里面却药香四溢、药雾弥漫，人不多却一个个都很是焦虑不安。
墙边的床上躺着一个脸色惨白里面带着金黄，领口和被褥上还沾着有刚刚咳嗽出来的血迹的年轻人，此时正在闭目喘息。每喘一口气，胸口和咽喉处就会随之而发出“咝咝”的声音，如同漏气的风箱。
对面的那个角落里，两个医士正在抱着典籍死命寻找良方。
几个小太监打扮的人忙忙碌碌，有的在煎药，有的在烧火，有的在床前伺候着。
床边坐着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风姿绰约、眉目妖娆的妇人，穿着诰命夫人的衣服，一脸紧张地盯着病床上的年轻人。
“咳咳咳……咳咳咳……”年轻人突然仰起头，又开始使劲地咳嗽了起来。面色憋得通红通红的，有一种要把肺都给咳破的感觉。
使劲地咳嗽了一阵子，一条条带着血丝的黏条从嘴角溜了下来。
有小太监跑过来小心翼翼地帮忙擦拭。
妇人起身大叫道：“庸医！这都喝了几服药了，怎么还是没有丝毫的好转？”
正在紧张地研究着医术的两个医士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奉圣夫人请饶命！”
这个妇人正是奉圣夫人客氏，当今天启皇帝的奶娘，魏忠贤的对食伙伴兼盟友。
客氏听到两个医士求饶，冷冷地说道：“不能让皇爷康复，要你们有何用？拉下去砍了！”
几个高大健硕的太监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一把抄起两个医士，如同提着两只鸡一般地走了出去。
两个医士战战兢兢，连连大叫求饶，惨叫的声音逐渐远去。
客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来回回走个不停。
床上的天启皇帝睁开眼睛喘了几口气，说道：“客巴巴，情况怎么样了？”
客氏走过去恨恨地说道：“皇爷，今天内阁又被大臣们去闹了一回，只说几日没有皇爷的消息，定是我和忠贤两人谋害了皇爷。”
“信王和皇后也是多次派人去乾清宫与司礼监，要我们交人。”
“还有那郑贵妃和李选侍，明里不敢来问，却派了心腹太监宫女私下里到处打听皇爷的消息……”
天启仰头看着天花板，怔怔地说道：“如果朕再不出现，只怕就会有有心人出来捣乱了！”
客氏冷声说道：“皇爷不想见他们，他们能有什么能耐？难不成还敢带着人来逼着皇爷接见他们不成？如今皇爷身体虚弱，岂能为了让他们安心，而不顾身体安慰，强行出去露面？”
天启无奈地说道：“我大明有现成的先例。当初景皇帝在位，就因为重病在床而又没有子嗣。结果英宗睿皇帝发动夺门之变，一夜之间满朝大臣尽数倒戈。”
“重病在床？没有子嗣？”客氏打了一个冷战。
天启如今也是重病在床，也是没有子嗣。他还有一个兄弟，信王朱由检在侧。
天启接着说道：“朕倒不怕兄弟继位。朕怕的是那些个大臣凶悍异常，会借此机会架空我这才十四岁的兄弟！”
天启当初继位之时十六岁，比如今的朱由检年纪要大一些。但是李选侍等人和东林党当初撕破脸的争夺，留下了一个“移宫案”的公案。
天启对当时自己的身不由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对于东林党大臣们的强悍风格也是记忆犹新。
客氏却更加担忧了：你皇帝不怕朱由检继位，但是我和魏忠贤怕啊。
都说朱由检亲近东林党、不喜欢魏忠贤，到时候他一继位，我们两个还有活路？
这个时候，天启又想起来了一件往事，当即说道：“当初我大明武宗毅皇帝也是落水，如我这般。一旦晏驾，近臣江彬、神周、李琮都被凌迟……”
客氏又是一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