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个小小的照面
阒寂无声的夜晚，莱恩做了个美梦。
在梦里，他和安娜试着去探究生命的真谛。
……
莱恩早早醒来，脸上古井无波。
他可以对天发誓，自己对某位港口二把手并没有那种想法。
抻了个懒腰后，莱恩推开木门，看到了等候已久的老熟人。
安娜换了一件修身的纯棉灰衣裳，下半身套着麂皮短裙，露出圆润修长，且富有力量的大长腿。
身姿挺拔，容光焕发。
此刻，她像是一位优雅的丛林女猎人。
鬼知道在这贫瘠的港口，她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资源。
“你这家伙睡得可够沉的，比尔一大早就去了地牢，回来的时候跟吃了屎一样的表情。”
“我想，某位伟大哥布林之王的眷族，估计是惹上麻烦了。”
安娜唇角含着笑意，斜靠着门框。
莱恩面色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了。
这也在他意料之中。
紧接着双臂环在胸前，安娜又解释道：“放心，我已经帮你摆平了，因为本来就是我干的，与你无关。”
“谢谢。”莱恩一笑，旋即走出房门。
他抬头望去，整个黑水港口已经步入白昼阶段，天空之上，那只橙黄色香蕉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幕乳白色巨大人影。
这个巨大人影只有上半身，此时正面朝港口，披着斗篷，与头上尖尖的帽子连在一起。
其左手自然垂下，右手则像是拿着一把弯曲成镰刀形状的剑。
莱恩只是粗略地扫视一眼，便不再去多看。
这对于他来讲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天空里的光源标志物，无论白昼还是黑夜，他来港口的第一天就见识过了。
莱恩刚刚迈动步子，血色字体却忽然浮现在眼前。
【星玄界【巫师界【当前世界】】】
【当前世界】（？）
【当前世界】（？）
……
看着不断切换且重复的血红色字体，一时之间，莱恩有些眼花缭乱。
骤然间，血色字体终于不再跳跃闪烁，最终定格不动。
【当前世界】（太过神秘。它的存在，简直是智慧与真理碰撞后，萌发的天才之举，里面装着弱小，无助的可怜虫。）
（请注意，你可能被注意到了。）
（今晚，深红将从天而降。）
沉思许久，莱恩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又好像什么结论都没得出来。
“等等，不对劲。”
整理思绪后，他定定神，还是找出了异常。
首先，系统提示里，关于这个世界的解释，约等于没有解释。
因为在昨天晚上，他就有了大致结论，这个当前世界，八九不离十就是某位强大巫师的手段。
其次，深红将从天而降。
那意味着香蕉月亮会化身绯月，狼人会出来觅食，海怪则会把人逼疯自杀。
最主要的是，今晚？
“这是，提前了一天吗？规则改变了？”
莱恩的心里变得异常复杂。
……
群山之中，一座巨大的环形塔楼高耸而立。
巍峨，庄严，神秘。
它超越了山岳，直冲云霄，不知道有几百层，还是上千层。
一行千纸鹤正在高空呼啸前行，速度之快，难以捕捉。
空气先是被撞出了道道涟漪。
巨大摩擦下，电光火石间，这些空气变成了无比炽热的等离子体。
紧接着，像是被长条气球被捏成一段段，相互隔开，往外膨胀。
耀眼光芒一阵接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天空。
可谓是一路火花带闪电。
在其身后，一道紫色流光像一条捕猎的毒蛇一样，紧追不舍。
最后，千纸鹤跌跌撞撞，飞进了塔楼。
“米达尔，巫师塔也救不了你，把东西交出来，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别以为我对你这无聊的分身意志有多大兴趣。”
紫色流光并未强闯塔楼，一个急刹车驻足原地，化为巴掌大的一团紫色火球，散出一道冷漠的低沉之声。
高塔之内，一片寂静，并未作答。
很快，似有浩瀚能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绕着高塔缓缓流动。
云雾之中，塔楼顶部。
一根巨大的机械柱子，咔嚓咔嚓徐徐升起，上面篆刻着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
机械柱子的顶部，镶嵌着一颗紧闭的眼睛，正在酝酿无尽魔力。
仿佛睁眼之时，即是毁灭之殇。
“我们会再见面的，后会有期。”
那道神秘之声大有深意地回复一句，消失在天地之间。
高塔顶楼，宽敞的大厅内，挂满了无数铃铛，正在叮铃叮铃地摇晃着，节奏越来越快。
巴掌大的千纸鹤散落一地，此时已经满是血红色，甚至有不少暗红色鲜血，已经流到了地面。
许久之后，千纸鹤重新汇聚，一道有些狼狈的身影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巫师袍的高大男人。
他正躺在地板上痛苦呻吟，像虾一样弓着身子，怀里死死抱着一大坨黑紫色晶体。
约莫一个机械钟的时间之后，他终于恢复元气，将那块神秘的黑色晶体收纳好。
视线一转，男人看向大厅正中央。
那是一条宽约三米，长度无法计量的微缩河流。
里面有数以千计的水晶球，正随着波浪一起一伏，在这个微缩河流片段里面，不断循环。
这位神秘人只是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正要离去，突然瞟见其中一颗水晶球，散着一闪即逝的金色光芒。
“嗯？”
这个俊朗男人有些诧异，伸手一勾，那颗刚刚闪烁过的水晶球漂浮而来，落入掌心。
“无聊的实验，有趣的灵魂。”
唇角扬起，这位神秘巫师看着水晶球里那道求索的目光，陷入沉思。
……
黑水港口。
莱恩正要为今晚的绯月空降提前做一些准备，才刚刚迈开步子，后脊背突然一阵凉意出现。
整个人就这么停在了原地。
突然，他面色一凝，尚未反应过来，原本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血腥味骤然消失。
紧接着，周遭空气仿佛凝固成胶体，失去了原本的流动性。
莱恩本能想要反抗，却突感呼吸一滞，身体僵硬，无法动弹。
那双深褐色眼瞳，也停留在最后那一幕愕然中。
一个虚幻的，多彩巨大泡泡穿透天穹，扑面而来，将他包裹在内。
旋即，这个泡泡碎裂成无数道电弧，渗透进莱恩大脑中的每一个细胞，相互碰撞出靛蓝色火花。
莱恩意识尚在，无比清晰，感受着自己的记忆像一根面条一样，被簇拥着的电弧拉出来。
记忆之线上，记录着自己从港口醒来后，一直到现在，所经历的每一幕场景。
一只足足数千米长的大手，从天空伸进来，触碰到了那条深蓝色记忆洪流。
巨大的黑色袖口垂落进海面，卷起千层浪。
紧接着，那只大手像是拖动进度条一样，按着记忆之线来回查看，检查得非常仔细，并未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和这只巨手比起来，莱恩渺小地像一只蚂蚁。
整个过程，在莱恩的意识里，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终于，那只大手往后一缩，伸出套着黑色尖指套的食指，往前轻轻一弹后，凭空消失。
深蓝色的记忆之线收到指令，开始缓慢逆流。
重新得到身体控制权后，莱恩仿佛赤脚踩了蚂蚁窝，蠕动感密密麻麻，从脚底升起，逐渐爬满了全身。
这令他呼吸急促，上下牙齿咯咯咯地不断颤动碰撞。
狂飙的肾上腺素退去后，莱恩大汗淋漓，变得非常虚弱，全身一软瘫坐在地。
整个过程，安娜就陪在旁边，看着莱恩从原本生龙活虎的样子变成现在，好似大病初愈。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只知道自己的伙伴刚刚经历了非常可怕的事情，而这，多半与黑水港口的幕后黑手有关。
只是自己看不到罢了。
“莱恩！”
安娜立刻俯下身子坐在地上，将莱恩抱起，伸出手心疼地摸摸他的脸颊，“你怎么样了？刚刚吓坏我了。”
莱恩一抹额头虚汗，尚未完全从惊魂未定中挣脱出来，有些颤着声道：“他……他注意到我了，今晚，绯月会提前降临。”
两人的眼神在咫尺之间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