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杀伤战术
在一番说笑过后，众人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战场之上。
安兹看着侃侃而谈，不断分析着战场局势的众人，眼神中闪过了一抹疑惑。
按照前几天维克托跟自己说的猜测，现在军方的处境应该比较艰难才对。元老院不靠谱，皇帝一心想让这群军头和蛮子们同归于尽，还有审判庭在后面搞事情，但是为什么现在……
安兹的目光悄悄地从每个参与这场集会的人脸上划过，看着他们甚至有些轻松的神情，心头不由得泛起疑惑。
“……所以，我认为现在的情况，最重要的还是坚守城池，静待援军，凭借我们的高墙不断消耗敌人，同时派出小股游击部队在敌人放松的时候袭扰他们。现在局势优势在我，疲敌才是良策！”
眼看一个面容粗犷，声音浑厚的大汉跟自家军团长激情互喷，甚至就快要动手打起来了，安兹刚想上去拉偏架，就听见卢修斯的声音从首位响起：
“行了，一群老东西，扯来扯去没点新意。都安静点，听听今天发挥最出色的图利乌斯是怎么想的。”
卢修斯话一说完，安兹便感觉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全部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随着众人开始审视自己，一股无形的压力开始在安兹的身上汇集。
此时就连弗拉维乌斯都将饶有兴趣的目光投向了安兹，很显然并没有开口帮他解围的打算。
眼看安兹张了张嘴，好像有些语塞，卢修斯刚想宽慰两句，却听见安兹突然张口。
“我认为，我们现阶段所考虑的，不应该是所谓进攻战，防御战，而是消耗战！”
“正如前面那位将军所说，占据阿斯特拉利亚的我们，在战术层面拥有绝对的优势。因此退缩防守，依靠疲敌拖延时间，是对我们优势的巨大浪费！”
听到安兹的话，弗拉维乌斯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那个面容粗犷的大汉张了张嘴，刚想反驳，就被卢修斯用眼神制止了。
进入思考状态的安兹并没有察觉到这些，而是语气有些兴奋地说道：
“从我们大队长拿到的城防图看还不明显，但是现在看这张阿斯特拉利亚完整的城墙布守图，我几乎可以肯定，在当初修建这座城墙的时候，绝对考虑到过圣城被兵临城下的一天。”
没有在意众人有些古怪的目光，安兹继续说道：
“而且从刚才诸位将军说过，我们可能会有一支援军。那么作为防守方的我们，应该做的就是帮助援军不断削弱我们的对手，并且将他们黏在城墙之下。”
“在守住城墙的前提下，我们所有的防守举动都应该以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为主，甚至为了更好地剿灭敌人，我们甚至有时候可以放弃部分城墙。就像我在今天的战斗中做的，主动放弃部分防御工事，在让敌人松懈之后，再反利用防御工事对敌人造成更大的杀伤。”
“至于如何对敌人造成更大的杀伤，那就要具体到如何利用我们的防守武器。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在突破我们正面防守之后，联军们攻打城墙中肯定会用到云梯。我们的战略防守储备里应该是有滚石檑木的吧？”
一边说着，安兹一边将目光投向一旁神情有些异样的弗拉维乌斯。
“啊，如果你说的是石头和木头那种投掷类武器，我们确实有。”
安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就拿这种类型的投掷武器举例。如果仅仅用未经加工过的滚石檑木进行击打，也就只能用‘砸’的方式来击打敌人。但是如果把木头进行一定加工，让它变得更加浑圆，然后再在上面撞上刀刃，那么当它随着云梯滚下去，必然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但是这样成本怎么办呢？”
菲奥德斯认真地看着安兹，语气严肃地问道。
很显然，此时的他已经不把安兹看做一个普通的鹰旗大队长了。
“为什么会损失成本？我们可以在加工的檑木上面加上两根锁链，并且将锁链固定在城墙上。当敌人想要顺着云梯往上爬的时候，就将滚木送到云梯上，让它顺着云梯撵下去。等链条被拉直，将檑木吊在云梯上的时候，我们再把它拉上来，这样就可以反复使用了。”
“好主意！老大，我觉得现在就可以把这个想法告诉后勤的那帮家伙了。哼哼，一群干这个出身的，居然还没有我们一个来自边境的子爵有创造力！”
菲奥德斯点了点头，看样子颇为满意。
“当然，这也只是相对仁慈且善良的一种防守手段。如果想要造成更加巨大的杀伤，滚油，沸水，甚至金汁都能拿来用。而且这些东西取材都很方便，除了滚油别的基本上也没什么成本。”
“金汁？安兹你是不是太瞧得起我们的国库了？如果我们能奢侈到拿融化的金子当做守城武器，那我们完全可以去普罗森，去伦巴第，去赛尔特雇佣足够多的雇佣兵，然后堂堂正正地跟那群该死的蛮子决一死战了。”
见安兹说的越来越离谱，弗拉维乌斯赶紧打断，脸上甚至有汗水渗出。
天可怜！就算他有本事从后勤部要到安兹需要的武器装备，但是他也不是那位一开口便能得到圣灵垂青，一许愿便能让食物从天而降的圣灵之子啊！融化的金子，那玩意儿他可真弄不来。
看着弗拉维乌斯一副有些紧张的模样，安兹就知道是他理解错了意思，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老大，放心，我还没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嘿，拿金子去砸那群蛮子，他们也配？”
“那你说的金汁究竟是什么？”
见安兹这么说，弗拉维乌斯这才放心下来，赶紧问道。
“所谓金汁，就是拿人类或者畜类的粪便等排泄物进行加热熬煮，等它们的温度能够烫伤人的皮肤的时候，就把这锅污秽之物朝着云梯的方向倒下去。因为粪便的颜色……我们对外宣称武器总不能直接说粪水吧，那就叫金汁咯。”
说到这里，在座包括卢修斯在内的所有人，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很显然，大家伙都被安兹这个办法给恶心到了。
粗犷男人强忍恶心，问道：
“这个东西……确实杀伤力够强，骤然吃这么一下，敌人的士气可能都要短暂崩溃。但是这跟你所说的，杀伤有什么关系呢？”
安兹张了张嘴，刚想跟他们解释一下细菌致命的知识，但话没说出口，便被他在心里否决了。这些没有任何作证的知识，骤然说出来只会让他们怀疑，不如说点这个科技水平下大家伙能接受的。
沉吟了一下，安兹说道：
“确实，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但我还和我父亲在领地的时候，我曾见过有几个农夫的孩子，或许因为生活的长期无趣，他们居然用废弃的锅熬煮粪便来玩耍。当他们的父亲发现这群浑身臭气的孩子们时显得十分愤怒，而被吓坏了的孩子们在无意中打翻了滚烫的粪便，有几个倒霉蛋就这么被粪便烫伤。”
“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就来了。那些被粪便烫伤的小孩，没过多久伤口便开始肿胀发炎，不断流出脓水，同时高烧不退。甚至当时我的父亲都被惊动，派出了几个不错的医生去给那几个小孩看病。但是放完血之后，孩子们的病情却没有丝毫好转。最后，他们就这样死在了床上。直到死亡，被烫伤的位置已经烂得不成模样了。”
“所以从那时我就注意到了这点，并且之后曾拿兔子和老鼠做过实验，确认了煮沸的粪便就是有着这么强大的杀伤力。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粪水，不，金汁绝对能对敌人造成大量的伤害。毕竟他们的甲胄能防御住刀枪箭矢，却防御不住滚滚淌下的金汁。”
“这真是……”
卢修斯的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也愿意相信你所说的。这些技术战的东西你要是还有别的想法，直接跟后勤部说就行。他们不会为难你的要求。”
向卢修斯道谢之后，安兹又介绍了几项战术性的防守武器，这才停止了自己的发言。
没办法，安兹也想要提出更多关于战略性的观点，但是首先，这个屋子里的人作战经验都比自己丰富，在自己提出“杀伤性防守”之后，他们便七嘴八舌地将这个思路的战略布置给完善得差不多了。
其次，直到刚刚，安兹才真真切切地看到整个阿斯特拉利亚的完整城防图。不做任何研究，直接拿着城防图进行战略布置，真当他是什么战略天才大师了？
不过倒也不是毫无收获。在这群军队中大佬们进行战略布置的时候，安兹在旁边可全都听了个真切。就算短时间内这些东西还无法和现实作战完全联系在一起，但光是防守的排兵布阵，和一些小技巧，就足够让安兹受益匪浅。
会议又进行了一会儿，众人才各自散开。看着弗拉维乌斯一脸满意地拉着安兹谈天说地，好像在规划些什么事物，卢修斯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淡雅的微笑。
“殿下，您觉得这位图利乌斯子爵如何？”
忙碌着的细条护民官中，一个一直低垂着头，将自己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的少年缓缓将头抬起，眼神带着些许失望之色。
“看来维克托说的没错，安兹他……确实忘记了很多东西。”
“不过图利乌斯子爵看来完美地继承了他祖辈的天赋，不至于像他的父亲那样，丢掉祖先的爵位，被迫前往偏远的边境。”
见少年的情绪有些低落，卢修斯温声安慰了两句。
少年轻轻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不过这样也好，不然安娜那里……”
卢修斯看着这个脸带忧愁的小小人儿，也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
……
“叹什么气？我就问你能不能办吧。”
弗拉维乌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自己此时正满头大汗的营长格里恩斯。
从格里恩斯的表情来看，恐怕现在的他很想一拳头砸在自家军团长的脸上。
“别的都好协商，反正军费管够，这些要求加工的滚木最多一两天就能加工出来。但是这个金汁，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家伙想出来的馊主意？要让我知道是谁，老子非得让他自己去搅粪！”
一边说着，格里恩斯一边将那张清单甩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听到格里恩斯的话，弗拉维乌斯嘿嘿笑了两声，随后轻轻捅了一下站在他身旁的安兹，努了努嘴说道：
“喏，你要的罪魁祸首。”
格里恩斯那双有些浑浊地眼睛瞥向安兹，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随后伸出自己谨慎的一只手，冲安兹比了个中指。
“嘿，我听到军团长说的时候，就感觉背后可能有你这个小阴人的影子，结果还真是你。那我也不能言而无信，这个清单我会跟那群后勤老爷们申请，到时候运过来的粪水就由你们鹰旗大队来搅了！”
“别啊老师，要是平时，咱们搅就搅了，但是现在不是特殊时期吗，总不能让战士们白天守城，晚上搅粪吧。”
“那你说谁干？仆从军？他们现在任务可不轻，管你们吃管你们住，还负责运送后勤武器装备，除非你能说服审判庭，让那群现在无所事事的审判军去干。”
审判庭？
突然，安兹脑子里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
“为什么非要我们去干这种事？”
“你脑子没发热吧，后勤管理我们不干，难不成让那群蛮子来帮你干？”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让审判庭出人来干这种后勤的脏活累活。”
安兹的眼中放出光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审判庭里面应该关了不少需要服苦役，但是因为战争滞留在审判庭监狱里的犯人吧？怎么能让那群家伙这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