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七八天后,钱小榆身体右侧的肿胀才慢慢消散下去,露出原本清癯的轮廓。这几天我们仨都是在教室吃的饭,今天大家高兴,就想去食堂凑凑热闹。
申蓝先去买饭占座,我和钱小榆结伴走在后边。
钱小榆这道不可多得的风景线,每次出现都能在不经意间引来无数女生的目光,而今日更是有趣,我隐约听到一个词汇——破碎美。
钱小榆那张脸本就有着疏离之美,此刻再加上那些尚未痊愈的伤痕,那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破碎美感吧。
想到此眼前不觉浮现出他腿上那些疤痕,心中又不免觉得一堵。
眼看就是清明节了,钱小榆的伤早已经痊愈,只留下淡淡地白色疤痕,林姨说:“那么点年纪怎么可能留疤,过个夏天就没事了。”
爸爸因为有急事需要出差,所以今年清明节只有我和妈妈回老家,并且我爸交代,要我代替他去给爷爷奶奶敬一炷香。
老家并不远,开车也就四五十分钟,我和妈妈7点多出发,8点多就到家了。我们家老宅在村子的西半拉,外公外婆家在村子的东半拉。但因为我们老宅常年无人居住,所以我们住外婆家。
我跟着爸爸妈妈大概一个多月就会回老家一次,大部分时间都是上午回来,下午就回去了,很少在家住。最近这两个月外婆身体不是很好,所以妈妈想这个假期就在老家过了。
榆树和槐树在我们这是最多的,现在正是榆钱最嫩最多最好吃的时候。姥姥家的屋后就有几棵,我摘榆钱,外婆就拿个笸箩在下面接着。
一面摘外婆一面和我唠嗑:“小秋啊,咱们村今年呀出奇迹了,就那棵老榆树,传说都死了上千年了,可是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发芽了,哎吆,那一串一串的榆钱,可漂亮了,长得竟然比其他树上的还浓郁。”
“真的?”我惊讶,小时候我们没少在那棵树下玩耍,那被死神照顾了上千年的枯树,竟然也会再次焕发新生?
“可不是,据说是有树仙,现在三里五乡的好多人都来那棵树下祭拜,拜完之后,有好多人原来的胳膊疼啊,腿疼啊都好了。还有邻村的王瓦匠,那癫痫竟然慢慢好了,前几天我也去祭拜了。”
吃过午饭,我怀着好奇心想去看看那棵老树,顺便也去老宅看看。
村落依旧静谧,仿佛时间在这里都是缓缓而行,不急不躁。一弯溪水在老树下悠然而过,那是我们儿时的乐园。
老树的树干上缺了一块树皮,形成一个很大的疤。儿时的我们经常会躺在那个疤里面,就像是躺在老树的怀抱里。现在那前面摆了一个用砖块支起来的石板,大概是当作供桌来用吧,地下还有烧过纸的痕迹,周围还散落着零星的水果和饼干。
我缓缓地绕着老树转了好几圈,惊叹之余真不知道这是什么科学现象。曾几何时,它只是一棵跨越过古老时光的岁月遗骸。而今竟奇迹般的长满了长长的嫩嫩的枝条,嫩条上还挂满了一串一串饱满的榆钱。清风拂过,轻轻摇曳,散发着生命的韵律与希望。
那一刻,让人不禁疑惑,这世上莫非真有超越常理的玄妙之力!
在树下徘徊感叹良久,我目光不经意间被斜对过,一座不知何时矗立在那的崭新院落吸引了我的目光。
这所院落紧挨着我们家老宅,以前的这里是一片废墟,残垣断壁,杂草丛生。
不知道这家主人是谁?我扒着头朝里观望,只见院里栽种着各色的花草,还有一只白色的猫慵懒地蜷缩在一个垫子上熟睡,院里一片岁月静好却并不见有人。
带着满腹狐疑,掏出钥匙打开我家大门,院里的杏树上已经长满了拇指肚大小的杏子,密密麻麻的挂满了枝头。转了一圈,闲来无事便拿起扫帚,收拾起卫生。
由于父母在村里请了人每隔一段时间帮忙打扫一次,所以家里并不是很脏。把院子里打扫干净,从小井里再打两桶水,拿抹布把屋里擦一擦,一个多小时以后焕然一新,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四点的时候,出来看了看隔壁还没有人,就锁门回外婆家了。
夕阳温柔地洒在院落的每一个角落,妈妈和外婆正并肩坐在那棵老槐树下,细语轻谈。
我悄然加入她们的对话,提及了新搬来的邻居。
妈妈闻言,眼眸中闪过一抹兴味盎然的光彩,她转头望向外婆,语调中带着几分探寻:“说起来,妈,我上次碰巧与那家新邻居有过一面之缘,第一印象嘛,倒是挺和善的人。不过,我从小到大,记忆里从未听说过他们家的一点一滴,感觉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外婆轻轻拍打着手中那把旧蒲扇,笑容里带着几分慈祥,她缓缓道:“你们知道村西的钱兴旺吗?他们家在我们村是第二大姓,据说钱兴旺的老爷爷有弟兄四人,最小的四叔公,在年轻的时候跟随一个商队外出学习经商,听说是去了南洋。前几年新加坡那边曾经有人回来寻亲,钱家现在的公司应该就是得益与他们。至于那栋气派的新宅子,是今年刚过完年那会开始修建的,现在刚刚修完还没有多久。至于他们家人,未来日子还长,慢慢了解便是。”
“妈,姥姥,我想今晚去老宅那边住,可以吗?”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念头,连自己都有点莫名。
“可以是可以,可是那边好久没住人了......”妈妈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顾虑。
“妈您放心,我今天下午闲来无事把那边收拾了一下,现在挺干净的。”我笑着宽慰她。
妈妈闻言,目光转向外婆,征求外婆的意见。
“可以是可以,你们家那被子,你晒了吗?夜里寒凉,你要实在想去就从这边拿两条被子,你家那边的没晒过,盖着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