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的奇葩决定
我没有犹豫，拿起手机拨通了闺蜜佐岚的电话。是的，我要告诉她一个既惊悚又意外的决定。
她的手机响起了邓丽君《甜蜜蜜》的柔美旋律，委婉的曲调在我耳畔萦绕，我的耳朵瞬间像糊上了一层甜腻的蜂蜜。佐岚曾说，《甜蜜蜜》是她的生活写照。
每次听到这句话，我都会故作痛苦地捂着腮帮子喊：“哎呦，牙酸！”
我的手机铃声《把悲伤留给自己》与她的形成了鲜明对比，陈升魅力有磁性的成熟男音直抵我的心，像刀似箭，句句捅我的心窝子，让我伤感、让我心疼。我说，这就是我的生活。佐岚听后一脸的不屑。
“哎呦，真扯！什么悲伤痛苦，纯粹自寻烦恼，把你扔到大山里当几天村姑，回来就觉得自己酽在蜜罐里了。”
她故意夸张学我的腔调，把“呦”字音调上挑，加一个拐弯的弧度。我的口头禅是故作惊讶的“哎呦！”。她的口头禅是不屑一顾的“真扯！”
一个被甜蜜填满，体味不到痛苦悲伤的人，对幸福的感觉会不会乏味和麻木呢？我有时也哲人般的追问和深思。
《甜蜜蜜》的旋律持续不断，佐岚仍然没有接电话。挂断电话，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惊悚决定中。我想象佐岚听到我决定后瞠目结舌、张嘴尖叫，瞪圆的双眼像一束强烈的电光，直接穿透我的前胸和后背，她会闪电般伸出那双白嫩的手，在我脑门上掷额有声地“啪”一贴，试试我是否发烧。
佐岚是人民医院的妇产科医生，不接电话是常态。也许，她正在手术台上进行血腥的剖腹产手术，或者，手里托着嚎哭的新生儿严肃紧张地拍他的小屁股……诸种可能都是她不接电话的原因。
我深刻懂得，对待崇高和无价的生命万万马虎不得，所以，完全理解和包容佐岚。
我即刻在我们两个人“哎呦、真扯！”的微信群里给她留言。我用佐岚的两个电话号码和我的号建了一个微信群，佐岚说两个人也要建一个群？我强调是三个电话号码，她说那不也两个人看吗，谁见过抽九级台风的人？简直雄霸微信圈。
她这么夸我和肯定我，我也是醉了。
我把嘴贴近手机，给佐岚微信留言。
“中午在你们医院对面成铭大厦东来顺请你吃涮羊肉。你知道世界闻名的康巴汉子吗？我准备独自旅游寻找艳遇，呵呵！说不定怀个优秀的小康巴回来呢。见面聊，必须不见不散。”
我对佐岚说话从来都这样跋扈。其实就是想让她来见我，什么艳遇之类的，都是吓唬佐岚的疯话，我的老鼠胆儿，撑死就是独自旅行充满好奇心见见康巴汉子真人而已。
放下电话我多少对自己独自外出和对佐岚胡说八道的壮举惊异了，我下意识捂了一下嘴巴，是不是心有所想才对佐岚这样说呢？这会产生什么样的多米诺效应？我不自觉地走到镜子前审视自己的表情，在这张青春尚存的脸上寻找蛛丝马迹的痴呆、疯癫和神经质。镜子里的我眼神坚定，面目从容，神情安静，金棕色长发瀑布似地垂下，没有一丝疯狂的凌乱不堪。自我判断这个女人是正常的、清醒的、理智的。不是醉后，不是梦魔，不是受了刺激的疯狂。我的嘴角微微上扬，笑了笑。是喜悦、兴奋？自我肯定？是对生活的挑战？是对这个人言可畏的社会的挑衅？我无法回答自己。
其实，独自外出旅游看康巴汉子的决定是几分钟之前刚刚做出的。
那时，我刚看完日本著名作家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看完小说的我心情并不轻快，书中沉重、阴郁与孤独的气氛在我的脑海里苍蝇似的嗡嗡。我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一地的阳光，满满的、亮亮的，我想找一点人间的阳光味，免得我激动过火一头撞墙，也像书中的木月和直子一样来个双眼一闭自绝于生活自灭予人生。我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顺着阳光下的阴影抬眼望了一眼长疯了的黄月季，绿肥黄瘦的月季追着太阳追着天，昂首叉腰，依附在墙壁上婀娜而妖娆地在风里摇摆，尽显一身的媚气。街上，充满了热闹的人气和市井气。一对青年男女一脸灿烂地在阳光下腻腻黏黏地吊着膀子，手臂像盘起的绳索紧紧搭扣着彼此的腰，脖子一伸一伸的，像一对匍匐前行的双头蛇。
我脑子里仍然摆脱不掉小说中那种阴郁的感觉。想一想书中的其他细节，我轻轻咬了一下嘴，有点难为情。村上的这部小说用俗一点的话说对人本能的描写多而露骨，绝对少儿不宜。小说中绿子对成人片情有独钟、直子爱无能、玲子遇到十三岁女同性恋、永泽对女人放浪形骸……阅读这些段落让人热血沸腾有些夸张，但至少让我惊异了。我扫了一眼扔在床上的书不自觉地努了一下嘴。没有这些赤裸裸的描写小说销售量飙升？有人说这部小说是对孤寂、悲凉的青春的救赎。对青春的救赎！我在心里默念这句话，笑了笑转身随手拿起一本地理杂志翻弄。
救赎，我要不要被救赎，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大龄剩女，我的生活是不是也需要某种救赎？我的脑海突然被这个词产生的怪念头撞开了一条缝，“嗖嗖”地吹着某种奇异的东西。
地里杂志的彩色图片上，一个俊朗孤傲、眼神深邃的男人吸引了我。图片旁边血似的大红字体歪斜着四个字：康巴汉子！康巴汉子是什么人？我充满新奇地看了下去。“欧洲亚利安人的后裔，二战时希特勒计划让德国女郎与康巴汉子结合，培养优秀人种。”
神奇！康巴汉子把霸气的希特勒都惊动了。
我像被什么刺激了似的，顿时眼神锐利，精神集中，心中的阴郁一扫而光。
“康巴汉子被称为西藏的犹太人，拥有精明过人的经商头脑……”
哎呦！康巴汉子从外表到内心、从个性到智慧、从气质到人种无不优秀。地球上还有这么棒的人！我脑子里充斥着康巴汉子的身影，并嗡嗡地自转盘旋，什么转基因，什么变异，什么退化……这些怪念头赶也赶不走。若亲眼看看康巴汉子该多好，延伸一下思维，若与康巴汉子生个孩子一定是超级优秀的小宇宙。我像被什么洗了脑。我把杂志捧到眼前，仰望空洞洞的远方，进入冥想，似乎要下什么决心似的。
脑海里被撞开的那条缝终于升腾弥漫，它极其迅速地开花结果，这个果就是我想亲眼看看优秀的康巴汉子，他到底有多么魁梧高大和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