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赝品
3077年，数据空间与现实世界之间的界限已经比较模糊了。任何人只要能维持大脑的活性，在有足够资金的运营下，完全可以为自己的大脑搭建一个虚拟现实，然后永远的活在这个自定义的完美世界之中。
但这只建立在全球网络大崩溃的现在，在世界还是一个整体的时候，就有一些公司提供过“意识上传”服务，只不过他们都是空有宣传的虚假广告，实际上以他们的技术还做不到将意识与大脑进行分离，也就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上传”。
本质还只是创建了一个供缸中之脑无尽畅享的空间罢了，在遭遇黑客袭击时，它们将只能任凭操纵，沦为黑客们的玩物。
此时，观世正漫步在一个奇妙的虚拟空间之中，这里什么都没有，就像是一片虚无，可是每当观世走动一步，周围的景色就会忽然的闪现，而且随着他每踏出一步，周围的景色也会随之改变，千变万化，应接不暇。
而最惹眼的还是这个数据空间正中央的两棵树，这两棵树的“时间”正在飞速流逝，从枝繁叶茂到干枯死去仅仅只需要一秒钟，而这两棵树正在不断地“交替”死亡，就像是在不停的轮回一样。
“你要办的事情办完了？”不知名的声音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这不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描述，而是听到这个声音的人就是这般无法认知。
它与其说是“声音”，更像是一种认知，是某种东西让你认知到了这句信息，让你产生了你听到了一句话的思维。
“嗯，我找到了他的转世，并且将他领到了路口，接下来的路就只能靠他一个人走了。”观世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和一个并不存在的人交流。
“他一个人能走完这路吗？”
“他可以，他放弃了无数次，但总会有成功的一次。而这一次，我还准备了能与他一同前行的人。”
“齐天大圣？”
“悟空。它只是人格的残片，虚假的AI数据，正品的替身。谎言永远不能胜过真实吗？赝品就一定敌不过正品吗？何以见得？这一根猴毛能否成为真正的齐天大圣，存乎于一念之间。”
“天蓬元帅？”
“摩利支天T-800。它是凌霄集团最尖端的仿生人产品，也是最失败的产品，想必那位被囚禁在月球基地的开发者一定对不得不摧毁它这件事感到痛心疾首吧，但我给了它机会，它也许是个没有灵魂的仿生人，但它比谁都更懂爱情。”
“卷帘大将？”
“代号：杀僧。一个罪孽深重的恶人，一个被强权压迫的可怜人，巨额债款迫使他抵押了自己的脑袋，成为了狩猎头颅的杀戮机器。如今失去了大脑的他还是他吗？他的智慧并没有真正离开，即使他已经无法再将自己称之为人，但胸腔里跳动着的，是他不羁不灭的灵魂。”
“就这些人？”
“还有马·白龙，东海重工的三太子，那个失败的政客，优秀的机械师。老实说如果没有玄奘法师珠玉在前，他绝对会是距离实现星际旅行这一壮举最近的男人。”
“我很担心你，观世……我不希望你对这个世界怀有太多毫无意义的想象。”
“不，这并非是毫无意义的。”观世摇了摇头，用手指在空无一物的空间里点了几下，点出了几个光点。
“他们一行人会满载着希望，去连接一个又一个封闭的世界，把支离破碎的人们连接在一起，让世界复活成本应有的样子……人与人之间不应该有隔阂，只有连接，才能互相理解。”
“我不确定你说的是否有道理，或者有，或者没有……”
观世笑了笑，从容的说道：“就像你一样。此刻的你究竟是真实存在于这个空间里的吗？我现在正在对话的，究竟是你，还是我自己？”
那个“声音”停顿了片刻，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如果，我选择相信你，你还会回来吗？”
“如来。”
……
查尔斯·巴贝奇巨大的身躯前，此时只剩下了白衣主教一人，他身边的那些强化人在感应到有人入侵地下水道后，便一个接一个的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白衣主教并不担心发生什么意外，他对这些强化人有着一百二十分的信任，因为这些人都是用他自己的细胞克隆的，甚至包括他自己，其实也是克隆培养出来的。
至于谁是本体，也许早就死了，也许换成了别的身体。
“啊，查尔斯·巴贝奇，多么强大的机器，你拥有着将人与人连接起来的力量，这太美妙了！我甚至能感觉到所有人的恐惧，所有人的兴奋，这……令人陶醉！我，我真是不忍心摧毁你！”
其实白衣主教接到的命令是在利用完查尔斯·巴贝奇之后，就将其摧毁，因为自然教派不需要这样一个强大的机械，而将人与人连接这种事情，更是教派不想看到的。
可现在他却对这个强大的机械着迷了，他尝到了与他人思想接轨的甜头。
眼看金蝉G3的脑袋也即将融化，那么查尔斯·巴贝奇将会停止运作，因为它必须要有一个核心维持它的算力。
白衣主教看着这巨大的机械，他心里萌生出了一个十分恐怖的想法，要是我用自己的脑子去连接，我能看到什么，我能想到什么，我能去往怎样一个世界。
明明自己是崇拜自然的，可此时竟然会对科技创造的世界充满如此强烈的好奇，这就是科技世界的魅力吗！？
白衣主教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金蝉G3悬浮的脑袋旁，颤颤悠悠的把手伸了过去，仿佛真的想要将那个金属头盔取下，套在自己的脑袋上。
“我要是你，我就不会那么做。”
“什么人！”
白衣主教在听到江流的声音时，猛然回头，可是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所以说你们这些人还不如旧世界的人，他们虽然狂热且愚蠢，但总比你们这些故步自封，只知道躲在信息茧房里的人好上几千倍。”
江流冷不丁的出现在白衣主教身后，并把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白衣主教当即吓得浑身冒汗，一股子强烈的血腥味不受阻拦的冲进了他的鼻腔，让他恶心得想吐。
“你究竟是谁！？你怎么到这里来的，我们的强化人……”
“你说这个？”江流狰狞的笑着，手里还提着一个强化人的脑袋。
看着与自己长得一样的强化人尸首，白衣主教立刻吓得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嘴巴里也开始疯疯癫癫的念叨起来，显然已经疯了。
没有义体帮忙处理这些疯狂的信息，人普通的大脑又如何经受得住这种刺激呢？更何况还是在查尔斯·巴贝奇强化了思维连接的此时。
江流松开已经崩溃的白衣主教，开始环视周围。
刘易斯与典狱长的尸体很直白的讲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江流觉得有些可笑，不对，是“悟空”觉得有些可笑。
人类总是会因为欲望去行动，但每次都会因为过于渴望而失去本心。就像是战争，出发点都是为了生存，但却它带来的却是死亡。
“悟空”走向漂浮的金蝉G3，眼里浮现出一丝狡黠。
“你不是江流……”金蝉G3说道。
“对，我不是。”悟空直言不讳，他本来就没打算遵守所谓的口头约定，谁占据身体，谁就是主导者，这没什么好说的。
但眼前的金蝉G3能这么精准的发现自己夺舍了江流，这倒是让它有些许的惊讶。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没什么好惊讶的。
“就和我不是江流一样，你也不是玄奘，你只是以他的行为数据为算法制作的AI。”
“没错，我们都是赝品，但江流他不是……他是真正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