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遇山崩
他心乱如麻,远处那轰隆声越来越近,身后穿衣服的声音窸窸窣窣,放在剑柄上的手紧握青筋暴起。
“好了吗”他不安地催促道。
“扣子扣不上了...”越是紧张,手就越不听使唤,那一刻盘扣就是越是扣不上。
就是现在,不能再等了。
她已穿好一件内衬,陆空山抓起雪褪下的皮裘,裹在她的身上。
“雪莲拿了吗”
“嗯,在这。”
陆空山抱起雪就往山下冲,她整个人都裹在皮裘里,外面的风雪摧枯拉朽的声音越来越近,似要把她撕裂。
终于,一粒砂石弹起来打在她的脚踝上,她意识到,快来不及了。
不会就这样交代在这里吧,和陆空山?
她闷哼一声,顾不上脚上的痛感,她把脸埋在陆空山怀里,隐去了面上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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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身后的雪和砂石铺天盖地涌来,即将把两人淹没时,陆空山抱着雪纵身一跳,掉进了那个山洞里。
咚!一声沉闷的声响。
陆空山将雪护在怀中,自己却背部着地,结结实实摔在岩石上。
他来不及停息,迅速爬起来,抱着雪往洞里跑去。
旋即,一堆雪沙从洞口倾泻而下,在刚才他着地的地方堆砌起一堆小山,堵住了洞口,只剩下一点点空隙露出一丝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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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结束了。
陆空山已筋疲力尽地,他松开紧紧抱着雪的手,任由她滑到身侧。空气中什么都没有,只留下一声声的喘息,证明着这里生命的存在。
雪的身上只有几处细微的擦伤,她从地上爬起来,手肘支撑着身体看着陆空山。
“陆公子,你怎么样?”她用手擦去陆空山脸上的雪水和湿泥。
他已经没什么意识,他隐约觉得是青黛,心里愈发苦楚,又抵不过潮水般的思念。翻身便将雪按在地上,不待她反应过来。他的吻如暴风雨般肆虐,铺天盖地像要将她吞噬。那早已结痂的咬痕,又一次被撕破。这一次,他用手捏住雪的下颌,让她被迫承受他的狂躁。
“唔...”
雪只觉得大脑缺氧,下颌像被人捏碎一般的疼。慌乱中,她的手摸到地上的一条冰棱,狠狠扎进他的后腰。
剧烈的疼痛,让他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雪的脸,顿时清醒了大半。她的眼睛很亮,像天上星,就算是处于劣势,仍然不服输地瞪着他。
手触到雪的脸,指腹划过她的下唇。她的嘴唇已经红肿,充斥着血色,映在她雪白的脸上,像大雪中被露水打湿的红梅,一道赤色的齿痕赫然在目,甚是煞风景。
陆空山的视线离开她的脸,无意间瞟到她,衣衫半褪,露出一节白嫩的肩头,上面红色被他按出红色的指痕。她的内衬本就没有扣好,更抵挡不住刚才激烈的撕扯。
“抱歉。”陆空山支起来身体,将她的衣服拢了拢,脸上露出难堪又失落的神色,像只受伤的小兽缓缓地倒下了。
陆空山伤的很重,背上的脊椎仿佛断了,疼的有些麻木。加上雪的那一击,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他的眼睛慢慢合上的时候,仿佛有一滴滚烫的水滴,滴落在他的脸上,又滑落进他的嘴里--咸的,他听有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声嘶力竭,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四下安静,他终于沉沉睡去。
雪看见他眼神恍惚,也不知道他幽幽地说了些什么,眼看他又要晕过去。伸手想将他扶起来,手摸到他的腰后那一滩粘稠的红色血水,泊泊地往外冒个不停。她不想下重手伤他的,毕竟他才救了她一命。雪掐住他手上的脉搏,感受到他的生命一点点的流逝。愧疚和恐惧顿时袭来,眼泪控制不住地,扑淑淑流了下来。
雪扔下他的手,大声地冲着意识涣散的陆空山喊道:“陆空山,你不能死,我不准你死!”
她撕开自己的衣服,将陆空山流血的伤口包扎起来,又运功将自己的内力一点一点输送到他的身体里。
好不容易止住了血,陆空山却因为失血过多,体温变得越来越低。陆空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雪水和血水湿透了,雪将两件皮裘都裹在他身上也无济于事。
她的内力也快没有了,尽数渡给了陆空山,没有了融雪心经的加持,她如同废人,寒意一点点吞噬她,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别想活。
索性,她心一横,上前脱掉陆空山的衣服,踢到一边。看到他赤裸的胸膛,雪的脸刷一下就红了,犹豫再三,她还是躺进陆空山的怀里,裹上皮裘,等待着他慢慢温暖起来。可陆空山这块寒冰,她怎么也捂不热。她探了探他的鼻息,气若游丝。
“陆空山,你真该死,我定是上辈子欠你,今生来还债。”
雪又急又气,对着昏迷的陆空山就是一个耳光,随即她爬起来,扶着陆空山靠在墙壁上,撕下一片衣料蒙住陆空山的眼睛,再三确认他没有意识后,背对着他脱掉了内衬,重新躺进他怀里,环抱着他。慢慢地,陆空山终于有了一些温度,变得热起来。
“不好,雪莲子。”雪突然想到,采摘下来的雪莲子不及时催开,便会失去作用。她强撑着支起身,用最后一成内力催开了雪莲。
而后,雪窝在他的怀里,握着那枚雪莲子,终于筋疲力尽,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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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宫之内
“派出去的人回来没有。”
雪道松着急地在长老院内来回踱步。
“族长,已经派出去好几拨人了,但是雪山范围太大,回来的陆家亲随们说,他们仅跟到山腰便在驿站歇下了,直到雪崩才赶忙下山报信,根本不知道大小姐的去向。况且没有冰南指引,属下们不知道大小姐和陆少主去的哪个山头,因此他们还在山上寻找。”
“再多增派人手去找,务必要将他们两个带回来!”
雪宫内已乱做一团,能调用的侍卫一批一批地派往雪山。一时之间,雪宫除去几个主事的长老外,只留守些许仆从丫头在内院走走停停,整理内务。雪宫霎时又变得有几分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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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龙媒踏着步子奔腾下山,踏过雪浆泥水,如履平地。它穿过山腰驿站,直抵雪宫前山大门。
“是龙梅,是大小姐的马回来了”城墙上的侍卫喊道:“快,快去通知族长。”
龙梅在宫门口站定,一声长鸣刺破天际,迟迟不肯进门。
少时,一个身着狐裘的白衣男子冲出宫门,飞身下马,又飞快地跨上龙梅。当他两腿夹着马腹,勒住的缰绳往上一提,龙梅瞬时飞腾起身,调转方向,往雪山奔去。一晃眼的功夫,宫门口只留下一条马踏飞雪的白色尘土,纷纷扬扬,再不见人的踪迹。
“那是?”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二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