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境界干预者
浮空车忽而轻轻往下一坠，众人低头向下看去，之间欧米伽单手抓住浮空车下方的横杆，手枪别在腰间。
“队长！”
德尔塔面露欣喜之色。
在降落之时，欧米伽利用再次制造出的脚下的空气地面作为支点，一跃至浮空车的位置。
阿尔法单腿蹲下去，一手扶住舱门，另一只手向欧米伽伸去。
但面不改色的阴鸷男人却并没有抓住阿尔法伸出的手，莫乔听见了几百米之下的金属剑林上传来的婴儿啼哭之声，让他联想起指甲在黑板上剐蹭的声音，寒毛直立。
怪鸟竟然还没有死。
低头看见落在金属叶片上的死灵鸟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没有片刻的犹豫，欧米伽松开手，仍由身体向下坠去。
他凝视着脚下，在空中制造出一个个小的落点，以此为台阶，快速地朝死灵鸟所在的地方移动。
“德尔塔。”莫乔轻唤一声眼睛仿佛黏在欧米茄身上挪不开的女孩，“末那识.......是什么识？”
“是众生迷妄的根源。因为它的存在，使得人的前五识受到遮蔽，看不见超过五识以外的世界的本来的面目。”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雷蒙德苍老弱智的声音再次在莫乔的脑海中响起。
他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说给德尔塔听，末了，问道：“是不是达到了第六末那识，就可以破除那个迷惘之‘相’？”
“这个......”德尔塔为难地摸了摸脸蛋，“我不知道呢。”
她加入收容小队的时间比较短，对第六末那识也只是听说过几句话而已，于是莫乔将询问的目光转向阿尔法。
“队长不怎么谈起这个话题，但听他的描述，似乎并不是这样。唔.......怎么说呢.......它更像是一种媒介和渠道，唉，我也弄不清楚。”阿尔法放弃了思考。
“怎么达到第六识？”
德尔塔摇摇头，她看向阿尔法，发现对方也正以无知的目光回望着自己。
她说：
“只有队长才知道。”
莫乔倒是隐约有了些眉目。
作弊码。
他无端地产生了这种联想。
看到欧米伽平安地落地，阿尔法与德尔塔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大个子泽塔虽然没有言语，但从他紧绷的肌肉忽然放松的举动看，显然和其他两人也是一门心思。
接着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就在离欧米伽不过几十米开外的金属翼片之上，死灵鸟的翅膀虽已受损严重难以自如地飞翔，但并不阻碍它在平地上的移动。
死灵鸟如侏罗纪的翼龙一般将落地的翅膀当作是前脚，顶着个破了大洞的脑袋，更加惊悚的是，它折断的双翼忽然动了起来，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是一双形容枯槁的鸟爪，从翅膀下伸出，布满粘稠漆黑的黏性液体，莫乔看不清那是血还是油。
鸟爪如同人手一般抓起散落在翼叶上的一块锯齿状的金属零件，折损的双翼却不能飞，但提供一个向前俯冲的助力却是绰绰有余。
“我们要帮忙吗？”见形势不太妙，莫乔蹙眉。
“队长没有命令，我们原地待命就好，贸然插手反而给队长添麻烦。”
虽然眼中的担忧之色比谁都要明显，但从德尔塔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异常的冷静。
“不用担心，如果欧米伽能够像之前那样凭空制造出空气墙，要解决死灵鸟似乎也并不太难吧。”
德尔塔叹了一口气：“干预的力量也是有限制的，每次队长突破五识，都会给身体带来巨大的负担。并且，构成越复杂的机体，干预也越发困难。”
原来如此，莫乔了然。
欧米伽在此之前选择的干预对象都是难度稍小的空气，制造空气墙应该比直接介入改写死灵鸟的身体构成，让它头颅自行掉落来得简单。
或许这和网络还真像一回事。
越是复杂的代码，改写干预的难度也越高。
“而且......”
“什么？”
“队长并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干预，他能够改写的，只有他目之所及的事物。”
欧米伽拔出腰间的双枪，不慌不忙地上膛，瞄准死灵鸟的胸膛，“砰砰”开了两枪。
动能子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直线，它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空气中产生了一声尖锐的啸叫。
子弹击中了目标，但并没有打在欧米伽原先瞄准的位置，借残碎之翼俯冲的死灵鸟因为身形过于庞大，没有能够全部躲开。
射入右翼根部的两枚子弹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也正是因为过于庞大的体型，这点攻击丝毫没能阻止死灵鸟的攻势。
植入改造义体的双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欧米伽高高跃起，躲过死灵鸟的一记横扫，他可不想被那锯齿状的武器打中。
额头处被风扇得生疼，他看向死灵鸟用半人半鸟的枯瘦爪节紧握住高高举起的另一块锐利的碎片。
来不及低头为自己制造空中的落脚点了，哪怕知道这会更加消耗他的体力，但眼下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邦！”
重重劈下的金属碎片撞上空气墙，强大的冲击力让金属边缘卷了边，回弹的力量震得死灵鸟发出凄厉的鸣叫。
还有几次机会。
但首先要做的，是找到这大怪鸟的致命弱点。
欧米伽接连在空中制造出数个落脚点，利用强大的跳跃能力，想要快速和死灵鸟拉开距离。
但死灵鸟阴魂不散地紧随其后，它几乎难以维持正常的飞行姿态，全然靠着仅存的双翼所产生的推动力，连滚带爬不管不顾地向前扑追。
所及之处，落地产生的风压扇得两人脚下的金属大叶片不住抖动作响。
莫乔低头看着欧米伽和死灵鸟玩着猫追老鼠的游戏，虽然有植入物的加持，但与对手的体型太过悬殊，距离一直没有拉开。
死灵鸟每向前扑击一次，欧米伽往往需要更多次的跳跃才能勉强不被追上。
“欧米伽只能干预视野中的东西，但距离太远也没有办法，是不是？”
如果干预距离没有限制，欧米伽只需要站在浮空车内，看向死灵鸟，在它飞行的前方制造空气墙就可以了，没有必要以身涉险。
德尔塔无言地点头，没想到莫乔这么快就猜到了。
那他知道欧米伽想做什么，他大喊道：“谬！炮台应该早就装载完毕了吧？”
“是的。”谬警惕地说：“你要做什么？”
“开火吧。”
阿尔法想要制止他：“现在开火，会把队长也卷进去的。”
“我不是让你们瞄准怪鸟，而是瞄准它周围的那些金属叶片。”
欧米伽能够在空中制造落点，但是死灵鸟不行，它只能在金属叶片上扑腾，如果给它的落脚点制造震荡，或者直接打下来，就能给欧米伽拉开距离争取机会。
谬迟疑了一下，“你无权命令我。”
“我知道，我只是个顾问而已。”莫乔无奈地举起手，“但如果你们想帮你们的队长，最好按我说的做。”
莫乔知道欧米伽想做什么。
怪鸟太大了，欧米伽必须离远一点，才能在干预的范围之内，将死灵鸟整个纳入视野之中。
谬的态度依然十分强硬：
“再说一次，你无权命令我。”
“谬，没关系，就按他说的去做吧。”
自上车以来一直保持缄默的泽塔忽然开了口，和他高大健壮的体型很相称的浑厚的声音里充满了说服力。
见谬不再开口反驳，莫乔猜想泽塔在小队中，最起码在这几个人里应该是地位仅次于欧米伽的二把手。
这也自然。
瞄了一眼阿尔法和德尔塔，莫乔不怀疑他们各自的能力，或许是杰出的下属，但怎么看怎么不象是能当大任的样子。
“轰——”
炮台发出一声声轰鸣，炮火如坠落的流星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轨迹，撞击金属剑林，掀起灰尘与碎片。
死灵鸟刚刚落地，一记炮火击中了它所在的金属叶片的另一端，产生的冲击力破坏了原有的平衡，巨大的金属碎片剧烈摆动起来，它站立不稳，几连跌倒。
在炮火的掩护之下，死灵鸟的速度慢了下来，欧米伽终于与怪鸟拉开了距离。
他一个急啥，利落地转身，这个距离恰好合适，位于他能够干预的极限边缘。
随后，莫乔看到死灵鸟的身上燃起了熊熊烈火，不仅仅是死灵鸟，跳动的火舌忽然失控，从死灵鸟的身上向四周蔓延开来。
那是一幅诡异的画卷，以欧米伽为中心，位于他面前一个弧着弯曲的长方形画幅内，烈火燃烧。即使没有可燃之物，火舌仍然凌空升起，犹如一只只狂舞的火龙。
那画幅正是欧米伽的视野范围，看样子他没有能够精确地将干预的力量用在死灵鸟的身上，连带着范围内的所有视线可及之物一同失控。
火焰是烧不死死灵鸟的，这一点欧米伽非常清楚。
但无所谓，他的目的本来也不是利用烈火烧死它，只需要让他看清怪鸟的弱点所在即可。
一触及火舌，黑色的羽毛立刻卷曲、燃烧、脱落，露出被黑色羽毛覆盖之下的机械肉体来。
正如欧米伽所想，这只大到不同寻常的死灵鸟并不是自然诞生的产物，处处充满了被人为干涉改造过的痕迹。
似乎只过了数秒，火焰燃烧得突然，也熄灭得突然。
欧米伽不躲不闪，显然已用无中生有的大火达到了目的，他趁浑身散发着焦香的死灵鸟还未缓过神来，迅速向它接近，瞄准着它被移动过的生命核心，双手拔出了动能左轮。
莫乔将这一幕看在眼底，随即恍然大悟，明明有更多威力庞大、精准度更高的枪械，欧米伽却只随身携带两把左轮手枪。
对于身为干预者的他而言，小小的一把左轮，威力不一定就亚于霓虹町武器公司任何一款最新的动能武器。
因为他眼中的现实，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双手举起左轮，两把枪械出现在视野中的瞬间，欧米伽扣动了扳机。
他可以干预改写所有出现在视野之内的事物，当然也包括此刻左轮射出的子弹。
随着他轻轻扣动扳机，手枪发出了一声沉闷而深沉的响声。
枪口喷出的不是火花，而是一团炽热的火球，子弹以惊人的速度射出，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叫声，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震。
动能左轮化身为枪炮，枪口喷出一道长长的火舌，带着破空之声，划破天际，火球所至之处，在金属叶面上留下焦痕。
死灵鸟被巨大的冲击力击中，生命核心瞬间化为碎片，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将体积较小的金属零件掀翻坠落。
默默目睹着决出胜负的瞬间，莫乔忽然问道：
“能够骇入其他人认知网络的，被称作‘神经漫游者’。那你们管这种人叫什么？”他冲欧米伽扬了扬下巴。
“干预者，境界干预者。”
是比漫游者更加稀有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