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大母神网络03
“巨兽遗骨，是外来的入侵物。你可以把它们想像成是装满了病毒软件的u盘，接入没有抗性基因的人体，就会扰乱我们与大母神网络的连接。”
莫乔顺着雷蒙德的话，谨慎地做出自己的推测：
“而与大母神的连接出现问题，认知不再得到协调与统一，就会像收容所里的精神病一样，看到的是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诡异世界。”
他好像明白了，大母神就像是游戏的服务器。
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玩家，当与服务器的联通不受阻碍的时候，可以正常地在游戏世界中游玩。
被巨兽遗骨污染的那些人，就像是网络遭受到了黑客的攻击，无法正常登入服务器。
有的人病得轻，还是可以登陆游戏，但游戏中老是出现各种各样的bug。
丢失的贴图、扭曲的模型、错误的光影、卡体积的建筑......
就像育碧的游戏，有着乱七八糟的各种bug，但并不影响游戏的游玩。
至于那些污染病入膏肓的精神病人，比如鹦鹉人，连服务器也登不上，天知道顺着被黑掉的网络连上了哪个旮旯的诡谲暗网。
先前和雷蒙德以及池楚歌讨论出的“疾病坐标系”，其实也可以看作是与大母神连接的网络模型。
哪个板块受到了污染，所身处的世界也会出现对应的bug。
“请允许我引用一句我非常喜欢的古话。”雷蒙德忽然说道。
“你说。”
“‘宇宙即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
陆九渊的哲学运用在这里竟十分贴切。
“......你书读得倒是挺多。”
莫乔想起第一次见到雷蒙德的时候，他就正捧着一本纸质的厚书。
“过奖，在这个收容所里也无事可做，聊以阅读打发时间。”
雷蒙德取出胸前的手帕，捂住嘴巴，咳嗽了几声。
他的咳嗽似乎已经持续几天了。
“那我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我觉得我的认知网络，并没有像蜘蛛人或是鹦鹉人那么吊诡。”
“当然不是。”
莫乔怔了怔，不知道雷蒙德的这句话是哪一个意思。
没有那么诡异，还是更加诡异？
“你患上的病，叫什么来着？”
“时间非连续性综合症。”
“嗯，是了。你难道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
“不光你的时间是非线性的，就连你的因果，同样也是如此。”
非线性的因果......？
雷蒙德用食指在桌面上拉了一条直线，说：
“这是普通人的因果，呈线性，因是起点，果是终点。而这个，是你的因果。”
说着，雷蒙德在桌上画了一个圆：
“起点，即是终点。”
犹如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莫乔想起了那支困扰了池楚歌许久的原子笔。
与这支笔相关的事，他本没有多想，认为整件事中最值得关注的，是记忆碎片所带来的“穿越”。
可雷蒙德如今一说，他仔细琢磨起整件事的经过，的确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他之所以会在矫正测试中拿到这支原子笔，因为它恰好是多出来的，正好被后勤人员随手选中。
为什么会多出这支笔来？
因为自己带着它，穿越时间，回到了第一天。
当时的空间内，存在着两支同样的笔，一支是一直放在储物间本来就有的，另一支是他从三天后带过去的。
细细想来，与池楚歌的相识也是同样如此。
她之所以愿意相信自己，是因为他在工厂说出了那个她只会告诉信得过之人的秘密。
而后来，池楚歌又之所以愿意将她的秘密告诉自己，是因为她坚定不移地相信着他。
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一个完美的闭环。
“啊！”
忽然，莫乔表情痛苦地抱住头。
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雷蒙德还以为他的身体因为污染失控而留下了后遗症，连忙追问：
“出什么事了？”
“我的脑袋好痒，感觉要长脑子了！”
莫乔现在的感受，就和当初在室友的推荐下，看了一部名叫《暗黑》的烧脑德剧一模一样。
什么因果的闭环，什么女儿生了妈妈、妈妈又生了女儿，什么我生了我全家，看得他汗流浃背，CPU差点没给他烧干。
心知现在的他脑内正经历着一场思维的风暴，雷蒙德贴心地为莫乔添上一杯白开水，默默地把杯子推至面前。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理解，但相信我，困惑总会过去的。”
莫乔拿起杯子，仰头喝尽杯中的水，用牙齿舔了舔被烫到的上颚。
“我已经想通了。”
“真的？”
雷蒙德半信半疑，这小子的接受能力这么快？
当然是假的，莫乔决定放弃思考。
非线性因果，反正就那么回事儿吧。
只要不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它是莫比乌斯环因果都没关系。
“关于认知网络的疑问，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吧？你还有问题吗？”
有问题最好现在就问。雷蒙德自认，他这颗六十多岁的原装心脏，可承受不起再一次面临亲爱的宝贝红茶被倒进马桶的威胁了。
“还有两个。”
莫乔拉开抽屉一通翻找，没有找到纸笔。
他只好用银匙蘸了少许红茶，把通话中的神秘男面具上的那个图案画在桌面上。
刚画到一半，雷蒙德只瞥了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什么。
“那是‘幽影’的标记，你怎么还和夜行者有来往？”
“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这个组织的事，都告诉我。”
或许是坐久了，雷蒙德站起身活动活动四肢。
他一边做着一套颈椎操，一边说：
“幽影，是这几年兴起的夜行者组织。夜行者、流浪儿、劫掠者、边缘人，像他们这样游走在大都会暗处，靠接各路委托为生的人，有许多称呼。公司喜欢把他们称作‘没脸没皮的强盗’。”
莫乔希望这个“没脸没皮”并不是字面意思，否则就有点惊悚了。
“这个幽影，势力很大吗？”
“如果你指的是他们是否人数众多，那我能给你一个确定的答复。并不。据我所知，组织成员不超过10个人，但个个都是街头的精英，否则也无法在几个月前，竟然做出了成功打劫霓虹町武装公司的运载艇的壮举。”
莫乔并不觉得，一个游走在城市边缘的小组织，有能耐打探到数序收容所内部的机密消息。
从幽影靠接委托为生的信息看，背后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的可能性很大，他们只是拿钱替人办事而已。
雷蒙德继续说：
“几年前，幽影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边缘组织。据说，自从换了一位新的首领，幽影改头换面，从默默无闻一跃成为大都会北方最引人注目的夜行者组织。”
北方？
莫乔的神经一跳。
他记得自己和妹妹居住的热之沙，就位于大都会北偏东的方向。
难道他们就是在那里盯上自己和妹妹的？
“你说的那个新首领，是不是戴着这个印有这个图案的金属面具？”
雷蒙德点头，顺带拉伸了一下颈椎：
“他们所有人行动时都戴着面罩，但只有首领的面罩最独特，甚至有传言镶嵌了人类的骨头。他们以都市传说作为行动代号，来无影去无踪，接活儿只通过固定的中介。所以即使是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底细。”
这么说来，当时和自己通话的神秘男人，一定就是幽影的首领了。
看着莫乔陷入沉思之中，雷蒙德忽而话锋一转：
“我想，你需要贝希摩斯原型机的原因，应该就和幽影有关吧。”
虽然有点突然，但莫乔毫不意外雷蒙德会做出这样的联想。
或者说，如果连这么明显的关联都看不出来，雷蒙德也别做什么开膛手教父了，还不如回家卖红薯。
但他没想到，雷蒙德竟然将背后的缘由也猜出个大概。
“但你为什么会和幽影扯上关系呢？从你连这个组织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看，应该是第一次和他们接触。
才第一次接触，就答应了寻找贝希摩斯原型机这么危险的要求，你莫不是......”
老人眼珠子一转，眼瞳亮起，视线狡猾地停留在莫乔的身上，说：
“你莫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可我看过你的资料，平平无奇到有些平庸的上班族，加上我觉得你这年轻人还算正直，所以应该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黑历史。
你的父母又英年早逝......所以我猜，幽影抓住了你的妹妹，以此威胁你偷走贝希摩斯。我说的对吗？”
莫乔苦笑：
“你猜，还是你确信？”
开膛手眯起眼睛，一双细长的蓝眼睛看上去更像狐狸了。
“我本来并不确定。但看你的反应，现在可以确信了。不过，他们为什么会选中你？”
“你问我，我问谁去？”
又是一个无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