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如今灵真一点去!
将香火点燃恭敬插入那泥胎神像之前的炉鼎之中,随后行礼拜祭。
这位蒲山灵君生前颇受民众推崇,从其身陨之后这山神庙依旧香火不绝便可见一斑,事实上两界山这等与妖邪临近的地带,常受妖邪侵扰,时有妖邪过境掠夺人族充任血食之事发生,寻常妖邪为祸更是家常便饭。
寻常百姓自保无门,只能祈求神灵庇佑。
但莫说这些凡俗了,这等险地即便对于修行之人也非是良处,甚至得受道庭正敕的阳神灵君在选择封地之时都会优先选那洞天福地,而非这等凶险之地。
顾家所处之地,得敕道庭正敕的阳神灵君寥寥无几,毕竟动辄便有身死道消的风险,好在还有一位显阳真君在府城镇守,否则这两界山周遭早便是妖邪的狩猎场了!
是以这位蒲山灵君当初毅然镇守蒲山,愈发显得弥足珍贵,是以更受周遭黔首尊崇,只不过可惜已然身陨,仅凭此一遭,顾玄也该为这位蒲山灵君祭拜一番!
这妖蟒窃据神庙,以蒲山灵君之名盗取香火气运,以这妖蟒头颅祭拜蒲山灵君正合时宜。
“尚飨!”
就在顾玄祭拜完成正欲转身离去之时,身后的泥胎神像忽地灵光大作,殿中顿起清风,将先前的腥膻之气一扫而空。
顾玄见状神情也是为之一滞。
似蒲山灵君这等道庭正敕阳神,即便身陨死后也可得封阴神镇守一方气运。
若真是如此,那妖蟒即便有些根脚也无法窃据蒲山如此之久,毕竟这等阳神灵君身陨得敕阴神位份可非是顾氏族中阴神能够比拟。
是以先前顾玄只当这位蒲山灵君身陨道消就连元神都未曾留下,未曾得敕,否则哪有今日之事。
但眼下这泥胎神像显灵,却又让顾玄心中忐忑,难道这位蒲山灵君元神尚存?
顾玄顿住脚步回首一看,果不其然这泥胎神像此刻已然被金光所罩,而后一尊稍显暗淡的金色神灵迈步而出。
一时间整座山神庙中俱都是灵光阵阵,耀眼夺目,顾玄只瞧得清对方大概身形,面容却是朦胧不清。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异样!
眼前这尊金色神灵似乎只有神性,而无神格!
这金色神灵自泥胎神像之中迈步而出之后轻轻抬手,自己那奉上的三炷香混合着土钵之中剩余的些许气运便化作两条黄龙往这神灵鼻内钻去,不仅如此整座蒲山此刻也无风自动,代表气运的黄白之气汇入庙中大殿,被这金色神灵吞吸干净。
待到这一切完成,这金色神灵身形也愈发清晰凝实起来,但顾玄依旧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见过蒲山灵君!”
顾玄恭敬一礼,也是一语道出这尊金色神灵身份。
方才对方随手便能将这周遭天地气运吸摄为己用,此等手段只有那等通天大能或是得到道庭正敕的神职才有。
而能够轻易调动蒲山此处逸散在天地间的天道气运,也只有曾被敕封的蒲山灵君能够有此权限了!
“难为还能有人记得本座!”
金色神灵威严开口,随即又是自嘲般摇首:
“这香火气运本君也已不知多久未曾享用过了,不过眼下本座此身倒是当不得你这一句灵君之称,此身不过本座那真身一点灵性分魂罢了,若不是你斩了那妖蟒,破了它手段,又以香火为引,本座恐怕还无法重见天日。”
顾玄闻言也是了然,难怪自己在这尊金色神灵身上感受不到神格,原来只是一尊分魂,且也知晓了是怎么一回事。
前世自己记忆之中可并未有这一遭,那窃据蒲山的妖蟒被处置之后,周遭百姓也都得知这山上神庙竟是被妖物占据,原先他们拜祭了许久竟都是叫那妖物得了香火去,将这山上视作洪水猛兽一般存在,谁知还有没有什么妖物在此,现实些的只瞧着这位蒲山灵君连自家的庙都被妖物占了去,想来也是个无能的神仙,拜他也没个球用···
这蒲山神庙自此就零落了下来,连半分香火都无了,即便后头再有人祭奠,这一缕分魂怕也是无法存续太久支撑到那时候,是以一直未曾听闻这蒲山神庙有神灵显灵之事发生。
不过顾玄面上依旧恭敬不改,执礼甚恭。
蒲山灵君分神也将视线投注在了顾玄身上,顿时目露惊奇之色,显是已经瞧出了顾玄身上的借运之事,但却并未多言。
“也罢,你斩了这妖蟒,又为本座奉上香火唤了我这最后一点真性,合该有所回报,否则岂不是堕了本座堂堂正敕阳神的名头?”
但下一刻,这尊金色神灵便又是摇首失笑。
“本座那真身也不知身陨了多少年月,倒是忘了这一遭!莫说是助你一遭,就连我这分神也维持不了多时了···倒是得食言了!”
顾玄闻言果然发现,方才吸摄了不知多少天地气运的金色神灵身形,此刻已然由明复暗,灵光渐弱了!
显然真身已殒,这分魂因顾玄斩杀妖蟒且以香火唤醒才得以脱身,但也无法维持,若不是起先吸摄了周遭天地气运,怕是当时就得消散了。
“不敢当灵君此言,小子先前斗胆已将庙中香火气运取用,正要向灵君请罪!”
顾玄连忙开口,而后只闻得这位蒲山灵君朗声大笑:
“那自是那妖蟒窃得留存于此处的,于我何干!何来请罪一说,倒是你那三柱清香才是正经香火,也罢今日本座此身留着也是无用,便替我那真身了了你这桩因果!”
言毕,顾玄便瞧得这金色神灵转身便是抬起一脚,将自己那泥胎塑像登时便踹得个稀巴烂,而后便显出一桩物事来,未等顾玄瞧得分明,这金色神灵便是随着这泥胎塑像粉碎而消散了去。
只留得这大殿之中一阵朗声。
“吾观你自身气运微薄,却也借得些运势襄助,想来也是有些心气的,可惜本尊身陨已久就连这缕分魂也是神识混沌,也只能留些缘法与你了,能否领受就全凭你自身。”
顾玄瞧得这蒲山灵君分魂因着泥胎塑像的破碎彻底消散心头也是一阵感慨,即便这等道庭正敕阳神灵君也逃不脱这等命运,这也让他不由得再度警醒,道心愈坚!
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那一堆泥胎塑像碎片之中泛着莹润光泽的物事给吸引了注意力,待到看清这物事模样,顾玄心头也是一动,蹲下身子便将这物事拾取了起来。
此物乃是一枚方正铜印,模样倒是不甚出奇,但顾玄却情知那位蒲山灵君一缕分神之所以能够调动摄取蒲山周遭天地气运补益己身,使其能够短暂留存于世的原因了。
正是着落在这枚代表着道庭正敕的铜印上。
未曾想那位蒲山灵君竟是将这代表身份威权的铜印留在这庙中泥胎神像之内,若非今日斩了这妖蟒,此物还不知要沉寂多久。
这铜印甫一入手,顾玄便心生感应,一股浑厚之感油然而生。
而后一道灵光便自这铜印投向顾玄印堂,登时便让他清明了不少。
等到顾玄弄清楚了方才是怎么一回事,神情之中也是多了几许意外,想来这就是那位蒲山灵君留下的缘法了。
这位蒲山灵君竟是在利用自身那缕分魂在顾玄体内种下了一枚道种或者说印记,此等手段也是得了道庭正敕的正神才有。
这正神道种倒是对顾玄眼下无有什么帮助,但他日却说不得能有不少助益,且不提其他光是这其中蕴含着的蒲山灵君治理一方上百载的经验便是珍贵不已了。
除此之外,顾玄便是意外感知自己吸摄的那大殿土钵之中的气运,因这铜印的关系竟是凝实了几分,平白让自己那气运光柱愈发见长。
这蒲山以及周遭上百里疆域尽皆属于那位蒲山灵君的封地,持此铜印可洞察百里,执掌一方威权,镇守一地,更可借此体会大道增益己身,亦可享百里香火气运加持,兼具镇运之效,也算得上是另一桩好处,倒是又省了顾玄不少功夫。
随着这道种种下,顾玄脑海中也是再度响起那位蒲山灵君之声:
“此身入道数百载,如今灵真一点去!”
而后便再无半点声息。
无有了蒲山灵君留存世间最后一缕分神维系,这铜印顿时便成了无主之物,却也不是顾玄如今所能够染指的。
一道冲天光柱自大殿之中拔起,霎时间就将整座蒲山给映照得如白昼一般,方圆百里间气运都被搅动得混乱不堪,顾玄瞧着这情景倒是并无什么意外之色。
这方铜印本就是道庭赐下给那等正敕阳神的信物,乃是是道庭体系内的重要物件,先前只不过有那蒲山灵君分神在才未曾出什么乱子,现下情况自不一样了。
“怕是有不少人都要被惊动了!”
顾玄立于蒲山山腰,望着黑漆漆的夜色之中,忽地出现的那数道金光也是暗自言道。
这些金光每一道都代表着一尊得了敕封的阴神,这等阴神好歹也受了道庭神职,本就是协助道庭阳神镇压各自封地气运,所以对于周遭天地气运变动是最为敏感也是最先感知的。
这其中就有同样得授敕封的顾氏族祖!
此刻的顾家之中,铜钟响动接连九道钟声传遍整个顾家,很快顾府之内便灯火通明,人声响动起来,这是只有族中阴神示警才有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