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过是她的一缕残念
崔放没有停住脚步，就好似听不到云谣的话。
“何必呢？她死之后，本可以入轮回有一个崭新的人生。可你却把她的念想困在这幻境之中，让她一遍又一遍看着你重蹈覆辙陷入自残，看着身边的亲朋好友一次又一次死在自己的面前。”
“你当真爱她吗？”
“如果当真喜欢，为何自己受的折磨不够，还要她跟着你一起受折磨？”
“你懂什么？”
崔放停住了脚步，声音轻到好像下一秒就会碎掉，“我只是想求一个圆满，既然天道给不了，那我就自己拿。”
是他的错，是他不该去考取功名。
如果他没有去京城，没有在那场春日宴上遇见公主，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受他拖累，全村两百多口人都死在了公主带来的禁卫军手上。
包括，他的爱人。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村口的鲜血好像染红了天空，包括围着村子的那条河流都红得让人畏惧。
他不懂，许多年的圣贤书告诉他的道理也在这一天消失的干干净净。
有权有势的人，肆无忌惮，只需一句话，就能将他人的生死当做儿戏。
“我本来想随她一起去的，但有人告诉我，活着才有希望。”
后来，他进入了大浮屠寺，成了最有天赋且有怜悯之心的佛子。再后来，他受万人信仰，成了国中重臣，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也像一条狗一样向他祈求长生之术。
“你们知道吗？”
“我成为国师的第一天，就是让那个皇帝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
“我看着她在挣扎，我看着那个口口声声视人命如草芥的高高在上的公主头颅落地，连眼睛都没闭上。”
云谣没说话，光是听着，就觉得这世道实在不公。
怀里的系统不安分地伸出爪子挠了挠云谣的衣服，“我刚去看了一下这位佛子的剧情线，才发现他的具体剧情是在番外，虐的不行，还是BE。”
失去爱人，失去亲人，对这个不公世道发出无力咆哮的少年，被有心之人利用成为了大浮屠寺的后人。
他没能听从真佛的劝诫，一颗心遍体鳞伤，支撑着他活下去的，是复仇。
他后来也做到了。
一国上万人，全都死了。
真佛想让他放下屠刀，将他关在大浮屠寺后山，企图让他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可崔放早就没了生的意识。
仇人没了，他也不想活了。
直到那一天，遇见去佛道想要摘取红莲的云娘。
“我在这个妖族的身上感受到了花儿的气息，她和花儿太像了。”让崔放一瞬间以为，是花儿不想见到他太苦，回来找她了。
“我一步一步引诱她，让她对我生起兴趣，却不接受她。”
祁越听的牙痒痒，气的不行：“云娘那次是与我打赌打输了，赌注是得到佛道的红莲！”才不是他那位回来找他的爱人！
“我知道她不是她。”
崔放笑了笑，“可那又如何？有这么一丝念想在她身上，我就能让她活过来。”
转过身，崔放的眼睛里是浓郁的黑，看着有些渗人。
“我筹谋许久，想要利用佛道的众生幻境改写我们的结局，可是我无论怎么做，众生幻境都搭建不起来。”
“直到有一天，我得到了那件至宝。”
崔放单手抱住怀中人，腾出一只手，一瓣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心脏瞬间照亮了他们所处的这片地域。
“魔族公主的一瓣心，这股力量却让我误打误撞地搭建出了众生幻境。”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写信将云娘引来。
只是不曾想，还带来了几个尾巴。
“其实我应该感谢你，多亏了你的心，不然我都做不到。”
这话听着委实有些欠揍，不过云谣却有些同情崔放。
“可是你也看到了，无论你怎么做，天道还是会将错误的轨迹掰正。”
与天斗，崔放的力量过于渺小。
云谣不禁想到自己，她一个已死之人，借助系统的力量复生，会不会也有一天被发现，从而被抹杀？
“不要担心！”
系统感受到云谣心境的凌乱，“我之前便与你说过了，穿书局的数据库没有显示你任务失败，也就是说你不应该在那个时间点死亡。所以，你的复生，不算逆天而行。”
“但还是要尽快找回你全部的心，如果其他人也都像崔放一样利用你的心做出一些违逆天道的事情出来，那你势必也会受到牵连。”
云谣浅浅地点了点头，继续看向崔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不仅是在害自己，也是害了你爱人的下一世。”
“我虽然不太了解她，可是在你这幻境中也和她相处过几天。翠花是一个心地非常善良的人，她一定不想你为了她走到如今这一步。”
“而且云娘不是翠花，你不应该为了这一缕念想就伤害无辜的人。”
“你这么做，又和当初的皇族，当初的公主，当初那些害你们的人，有什么区别？”
云娘，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不应该为了别人这可歌可泣的爱情和磋磨的命运献出自己的生命。
崔放抱着翠花的手微微颤了颤，他心神皆震，可他依旧不愿意放过这一丝机会。
“你没经历过我经历过的，凭什么劝我回头？”崔放声音有些哽咽，“你们永远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我只是想要她活过来……”
纵使，他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崔放的眼神越来越坚定，空闲的那只手上突然多出一串佛珠，佛珠染血，下一秒全部崩裂。
崩裂的佛珠被力量包裹着，瞬间窜到那瓣心的周围，不停地旋转，不停地汲取着心所散发的力量。
“尊敬的魔族公主殿下，很感谢您的这一份礼物。”
崔放想要再次重启众生幻境！
“祁城主！快拦住他！”
云娘的身体可不能再承受一次幻境的力量了。
只是不等云谣和祁越冲过去，心脏周围的佛珠就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收走。
“崔放。”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崔放整个人颤了颤。
“……花儿。”
翠花借着云娘的身体，可也只能撑一炷香的时间。
不过这一炷香的时间也够了。
“我好想你啊。”
崔放眼泪瞬间掉落在地，他艰难挪动脚步，想要触碰那遥不可及的人。
“我也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