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妖人
“这就是方才那个鬼将？”
一个下人瞪大了眼睛，语气中满是好奇。
院中泥地上，一具被烧成焦炭的木人噼啪作响，其上火势未尽，风儿吹过时，焦黑表皮下还有红色火光亮起。
不过是一具身高不足半丈的木偶而已。
可常人哪见过这等事物，想起之前巨鬼拔山倒树的气势，又瞧瞧院墙上被扒烂的泥瓦砖石，目光再移回地上的焦黑木头，不由啧啧称奇。
此时刘家媳妇儿吴婉儿也被自己相公拉了过来，有了那张安魂符，自然睡得香，唤醒也无需那个银铃儿了。
她瞧了眼木偶，又看了看院中乱象，吐着舌头脆声道：“道长，这莫非是那仙尊派遣的兵将？”
苏远尘失笑摇头：“仙尊？怕不是妖人才对！”
刘老爷子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慌乱的摆着手：“道长，若是那妖人再寻仇前来，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苏远尘笑道：“刘老爷莫急，且派人去县衙报官，就说追缉的凶徒齐秀才已找到了！”
“那道长你呢？”
刘公子拿根木棍正在拨弄那焦木，此时才转身开口。
“贫道自是前去捉凶，”苏远尘笑着转身看向先前那个壮硕下人：
“今夜还请壮士看家护院，守护这刘府。”
那壮汉烧杀巨鬼当记头功，此时已然自信爆棚，闻言一拱手朗声道：“道长放心前往，有我等在，自是无忧！”
苏远尘一点头，抓着长剑快步助跑，然后轻身跃起，足尖一点院墙，翻出院外。
院子外墙上也遍布横七竖八的抓痕，瞧着分外骇人，可地上却只有两只巨大脚印，踩碎了石板，嵌入其中。
这巨鬼好像是在墙外凭空出现的，并不见来时痕迹。
自投罗网……
笑着摇头，苏远尘运气开了鼻窍，轻轻一嗅，便察觉到其中熟悉的气味。
轻声哼着小曲儿，他悠然起身，循着味道迈步而走。
长丰街，转过两条小巷，这里的民屋显得有些低矮破旧，与城中其余房屋明显差一个档次。
又见到那个熟悉的小院，院门口横七竖八的倒了几个差役。
苏远尘快步上前，伸手探了探地上几人的鼻息，然后才放下心来。
这是齐秀才的住处，没想到他报复心这般重，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迷翻看守官差，前往刘府。
不过苏远尘想想也是，对方那一手纸人木偶的法术确实不凡，若不是被自己一双法眼看透虚实，真要打斗起来恐怕占不了便宜。
即便如此也差点着了道，得亏自己还有神通护体才安然无恙，若换做他人，恐怕无论如何也得着了道了。
“回神！”
掐起安魂诀，手上一点灵光，依次点过几位差役额头。
片刻之后，几人悠然醒转。
“咦？我怎么躺地上了？”
“道长？”
差役们满脸困惑，有些不知所以。
“诸位是如何被迷晕的？可见着院中有人外出？”
没工夫客套，苏远尘直接开口问询。
几人纷纷摇头，只言本在院中饮酒消磨时光，可一回神就是现在了。
“齐秀才今夜已现身，恐怕跑不远了，还请各位差爷留意周围。”
见问不出什么来，苏远尘只警示了一句，然后迈步走入院中。
几个官差闻言一缩脖子，神色振奋，纷纷跟上脚步。
一推开屋门，就有夜风迎面吹来。
有捕快点起火把，伸手挡风，探入屋中，然后惊疑道：“咦？窗户怎么开了？”
屋中原本被贴了封条紧锁的窗户已然大开。
苏远尘眯眼环视四周，又望向窗外：
跑了？
我倒看你能跑多远。
“诸位请随我来，想来那妖人也跑不远的！”
说着翻身出了窗子，后面一众官差也纷纷跟上。
此地乃是城中村，有湖有田，而这屋后不远处乃是一片荒地，杂草长得足有半人高。
几个捕快差役在草丛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七扭八拐的跟着前方的青衫道人，也不知对方练的什么身法，在这种地方都似身轻如燕。
跑了没多久，就看到前方道士身子一顿，猛然抽出腰间长剑来，对着周围杂草就是一阵乱砍。
有个捕快手脚利索，连忙上前，探过手中火把，可等到看清面前事物，却是陡然一惊，火把也差点脱手。
只见草丛间的泥地上，一群手指粗的小人，正簇拥了一辆茶壶大小的马车，没命价的狂奔。
那马车由十几匹骏马拉着，后面车夫噼里啪啦挥动着马鞭，车上一个官人模样的正在喝骂不止。
捕快看的惊奇，快走两步跟上，探出了手中火把，想要看个真切。
却不想那些小人似乎是纸做的一般，被火焰一燎，就怪叫着烧了起来，火势犹如长龙一般，从队伍末端一直烧到前首，眼看着就要蔓延到那辆马车了。
车上官人看到火焰烧来，慌忙间掐动手指，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就见到车马犹如折纸般变幻，竟成了一只飞鸟。
飞鸟背着那小官人，翅膀一扇，窜出草丛往夜空飞掠而去。
捕快福至心灵，一指天上大鸟，冲同伴招呼道：“快击落那只鸟！”
一息之后，弓弦颤动，一支弩箭飞射而出，将半空中的鸟儿射了个对穿，跌落在地。
众人立马围上前去，这才看清，哪是什么飞鸟小人，地上不过是一只纸鸟，以及一张人形黄纸而已。
“道长，这莫非是什么妖法？”
“可那齐秀才又在何处？”
有胆大的差役拿起地上纸鸟纸人，以及一个拇指大小的布包，却唯独不见那凶犯齐秀才人影。
苏远尘拿过那个布包，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小小卷轴。
果然在这里！
他嘴角含笑，将手上卷轴打开。
那上面绘着高山流水，仙雾缭绕，其上一座金色銮殿好不辉煌。
只可惜那大殿屋顶似乎被什么东西击穿，破出一个大洞来，很是煞风景，而从那屋顶破洞往下看去，一个白衣书生正站在殿中。
“齐秀才，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贫道帮你出来？”
差役们听见道士对卷轴说话，很是莫名其妙，却也探过了头来，似乎等着看好戏。
可几息过后，那卷轴却毫无动静。
“麻烦差爷把这卷轴给烧了吧。”
看对方不体面，苏远尘干脆把卷轴递给了边上一个拿着火把的官差。
“这……”
那差役有些犹豫，毕竟此乃证物，而且这卷轴虽小，却制作的颇为精良，烧了也怪可惜的。
正踌躇间，却被同僚推了一把，看到对方那促狭的表情，他这才反应过来，马上将手中卷轴靠近火把顶端。
“遭瘟的道士！如此好胆！”
卷轴触及火焰，立刻烧了起来，然后也不知怎么，众人眼前一花，竟看到卷轴里翻出个白色身影来，却是一个书生。
那书生翻滚在地拼命拍打身上火焰。
齐秀才！
几个差役认得此人，抽出佩刀正要上前。
却不料那书生反应更快，俯身挥袖，一蓬灰雾被抛撒出来。
“敕！”
旁边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那灰雾尚未散开，就被一道符光包裹烧尽。
然后一道青芒亮起，一截锋锐剑尖抵在了那白袍书生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