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可有意随我修行
乳白与乌黑，变幻仅在片刻之间。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武墨，已是瞪大了眼。
这可是他亲眼看着，总不能是变戏法吧！
青色气运，修道之人，符水治病！
“来，喝药了。”
寻安道人来到那仰躺在草席上，几无生机的女孩面前，素白柔嫩的手掌并不嫌弃小女孩身上的病斑，将她搀扶着坐了起来。
原本滚烫的豆浆此时已无热气飘荡，碗沿递到了嘴边，一丝香气飘荡入鼻尖，原本好似行尸走肉般的小女孩略显晦暗的眼珠终于是稍稍明亮了些许。
几近开裂的嘴唇微微张开，探出一只小舌头，轻轻在碗沿处抿了一下。
随即整个人好似生出了力气，两只爪子也似的枯瘦小手抓住碗，小嘴大张，近乎疯狂的吞咽着那乌黑色的符水。
整整一碗符水，不过短短两个呼吸的时间便已经见底。
小女孩犹自未觉，小舌头不甘心的在碗中抵舔着。
寻安道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下一刻，只听得“哇”的一声！
小女孩猛烈的呕吐了起来！
乌黑色的汤水中夹杂着一缕缕鲜红，还有大片大片的土块从她的嘴中喷吐而出，原本高高隆起的腹部，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下去。
她疯狂的呕吐着，仿佛要将心肺都一同从身体内吐出去，当肚子中再无存货，只剩下一阵阵的干呕之声，点滴浓红色的血水自嘴中淌落而下，而她体表原本浓密的病斑则是不知不觉间消弭了不少。
亲眼见证这一切的武墨怔怔出神，只觉得不可思议！
道长，你来真的啊！
这一招我也想学，教我好不好？
寻安道人似是已经习惯了，表情无有半分变化，再度起身用空碗从一旁的水缸中取来清水，再度递到小女孩的面前。
“先喝点水，等会去那边吃饭。”
寻安道人温柔的说道。
“谢......谢谢仙师。”
小女孩既惶恐又感激的说道。
“不要再吃土了。”
伸手揉了揉小女孩乱糟糟纠缠在一起的枯黄头发，寻安道人叹息一声。
“不吃......饿。”
小女孩低着头，不敢看她。
“......”
寻安道人沉默片刻，起身离开了这间凉棚。
更远处，连绵的凉棚连成一片，仿佛密密麻麻的蛛网铺开。
里面有更多躺下去，已经难以站起的人。
这里极静，耳边除了风声，连属于夏日的蝉鸣都不见了踪影。
那些躺倒在这里的人啊，已经没有了出声呻吟、哀嚎的力气，静静地等死才是他们最终的宿命。
如果她没有来的话。
“我们没来的话，刚刚那个小姑娘会死。”
寻安道人声音很是平静的开口说道。
“已经死过很多人了，每天都有被抬出去埋了的。”
武墨说道：“这天气太热了，真生病的人抗不了几天。没有药、没有郎中，也没什么饭给他们吃。”
顿了顿，武墨又道：“不过总有人会继续生病的。无论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还是因为其他各种各样的原因，这里的人换了又换，倒是始终都没空过。”
寻安道人眼帘微垂，似是不忍倾听。
上天有好生之德，符水亦可治病救人。
但如此这般，又能救下几个人呢？
“孟家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么？”
寻安道人转向了话题，问道。
“城门近乎紧闭，除了墨者讨来的粮食，以及姜家自己拿出的粮食外，其他人加在一块儿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武墨并没有添油加醋，而是本本分分的说道。
灾民众多，每一双眼睛都是明证。
他不需要在这上面画蛇添足。
“墨者呢？”
寻安道人再度问道。
“范大哥说，凤阳城主不愿见他。”
武墨老老实实的说道。
“不给墨者面子......”
寻安道人的眉头微微皱起。
墨家乃是当今显学，正是如日中天之时。
墨家巨子墨翟的学说可谓天下皆知，而更有门人弟子四方奔走，宣扬道义。
与此时的墨家的相比，儒、道、法都要逊色不止一筹。
最关键的是，墨家的人一旦认真起来，往往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主打的就是一个赴汤蹈刃，死不旋踵。
一个墨者不算可怕，一旦将一群墨者招惹过来，别说是小小的一个凤阳府城了，启国国君若是见到墨家巨子都要率先行礼问好。
毕竟那可是能让楚王退避的狠人，如今已有当世圣贤之称，论起名望来墨子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有这样的领袖，墨者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变得不一般了，需要慎重以待。
宁愿冒着激怒墨者的风险，凤阳城主都不愿赈灾？
“好，这些情况我知道了。”
寻安道人微微点头，目光再度回归到了武墨的身上，略显好奇的问道：“你当真未曾拜师修行过？”
“若非范大哥给了我一篇儒家心法可以用来识字，恐怕我现在连字都认不得几个，遑论修行。”
武墨心头一跳，却是尽可能保持平静的说道。
“墨者给你儒家心法？”
寻安道人略显茫然。
实在想不明白这俩势如水火的东西怎么就能放在一块说。
“就是这个。”
武墨连忙从怀中取出那份儒家心法，递给她看。
“原来是大儒许秋毫的文章。”
看了几眼后，寻安道人方才稍稍理解些许，还赠给他，“的确是很好的文章，时常诵读可使人神清气明，对自身也有好处，当得上心法二字。”
“这些天我时常诵读，已是倒背如流。”
武墨肯定的说道。
“我观你魂魄强大，尤胜常人许多，合该是个天生修道的好苗子，此前竟无人教过你么？”
寻安道人问道。
“没有。”
武墨摇头，一声叹息，道：“我家境自幼贫困，而今遇上天灾更是父母双亡。若非逃难途中姜家小姐搭救、重用，武墨怕是也早就成了路边骸骨一具，谈何修道？”
寻安道人沉吟片刻，说道：“你可有意随我修行？”
“嗯？”
武墨先是一愣，随即狂喜！
他还以为要有什么考验、磨砺，正准备徐徐图之。
万万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直接、干脆！
“仙长在上，您若不弃，我愿拜您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