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家的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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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撮合山牵线做媒

身后站的是郓城县里做媒的王婆,眉开眼笑,脸上的笑纹叠着褶子。

王婆嘴角长了一颗黑痣。

面相说这种痣叫“多口痣”,全活在一张嘴上,有“撮合山”的本事。

能说得佛祖还俗、妓女从良,最喜欢搬弄长短、无事生非。

王婆身后引着一个婆子,她对那婆子说道:

“这就是我与你说了多次的郓城父母、知县相公高衙内。今日遇到他,天大的难事也不用愁了。”

高展不认识那婆子,问王婆道:“你找我有什么话说?”

王婆指着那婆子对高展说道:“我为她的事而来。

“大官人不知,她不是咱郓城人,打东京来,一家三口。他家老汉姓阎,因而都唤她叫个阎婆,家里还有个女儿叫阎婆惜……”

“叫什么?”

高展顿时警惕,一双眼睛戒备地打量那婆子。

她女儿竟然就是阎婆惜——“宋江坐楼杀惜”杀掉的那个娼妓。

阎婆惜不去纠缠宋江,却来纠缠我?

难道说,蝴蝶扇了扇翅膀,水浒的走向已经在悄然改变?

这阎婆惜招惹不得。

她本娼妓出身,见惯风月,将来还会跟押司张文远勾搭成奸,最好避而远之。

王婆不明白高展为何如此反应,重复道:“她家女儿叫做‘婆惜’,大官人为何吃惊?”

“没事,随便问问。”高展示意王婆说下去。

王婆接着说道:“那阎婆惜年方一十八岁,长得看好,能弹会唱,尤其吹得一口好箫,是个伶俐的人。

“她们一家三口来郓城投奔一个官人不着,盘缠花尽,流落在此。

“这几日只得在十字大街卖唱度日,连住处也无着落。

“昨日里,老汉阎公又害了病,阎婆母女无钱医治,只得苦捱。

“无奈之下,阎婆找到老身,央求老身为阎婆惜做媒,找个好人家嫁了,也好有个依靠。

“这不是吗,老身就想到了大官人。大官人正值青春,身边怎能没有个暖床说话的体己人?那阎婆惜伶俐好看、知疼知热,最为合适。

“大官人,你若不弃,不如让老身保媒,做成这桩亲事,您就当菩萨多撒几滴甘露,救活这无依无靠的一家三口,如何?”

高展鼻子差点儿气歪,心说我能看上她?

我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

再说了,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君子好色,不干净不要!

高展真想啐王婆一口,最终还是压住了火气。

大庭广众之下,高展不想动怒失了涵养,于是笑着推却道:

“你们有所不知,我是个穷官,口袋空空,一文不名,不如你带阎婆去找宋押司,他号称‘及时雨’,乐善好施、挥金似土,定会帮衬。”

王婆当然不信高展没钱,笑道:“大官人不要耍笑老身,谁不知道您是高太尉的小衙内,又是堂堂知县、郓城父母,家财何止千贯万贯万万贯。

“老身明白,大官人只是不信老身所言,怕那阎婆惜相貌丑陋。

“大官人放心,老身所言句句属实,那阎婆惜花容月貌,可着郓城县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她那样俊秀的女子来。

“不如大官人随我走一趟,亲眼见见她。你若嫌她出身低贱,养作外宅也好。”

高展又摆手:“不是不信你,我早已心有所属。”

王婆道:“哪家的女子能入大官人的眼睛?”

高展道:“这个你就不用问了。”

王婆道:“大官人莫不是在谎言欺骗、借故推脱吧?”

高展烦她纠缠,心说干脆给她出个难题,于是说道:“真不是推脱,实不相瞒,我的的确确看上一个女子,这个人你要是说合成了,我赏你纹银百两。”

王婆顿时来了精神:“到底是哪家的女子?”

高展道:“此去东北方向有个郓州,郓州治下有个独龙冈,独龙冈下有个扈家庄,扈家庄的庄主养了个女儿叫扈三娘,我爱慕已久,你若有心,帮我说合吧。”

高展想的是,此去郓州路途遥远,又要路过梁山脚下,极为凶险,哪有人敢去?

哪知道王婆财迷心窍,说道:“大官人是堂堂知县,看上一个乡野丫头是她的福分。

“既是大官人看上的人,老身磨破鞋底子也要走一遭,好赖替大官人说成这门亲事。只不过,此去郓州路途遥远,这路上的盘费……”

高展道:“先欠着,事后一并算。你若说成了,我再赏你二十两路费。”

王婆大喜:“一言为定!”

又指着阎婆说道,“可是大官人,阎婆一家三口……”

高展推辞道:“我不是说了吗,有困难找押司啊。宋押司乐善好施、仗义疏财,说不定阎婆惜的姻缘就在宋押司的身上,赶快去吧。”

高展说完,带着赵能、赵得匆匆离去,摆脱了两个婆子的纠缠。

高展明明知道阎婆惜会给宋江带来厄运,为何还要将她推给宋江?

其实,高展也在纠结如何“处置”宋江。

只要宋江身在郓城,高展就可以轻松拿捏,随便找个碴口将他杀了也不是难事。

只不过宋江一死,水浒世界就将彻底改变走向,局面定然混乱,只怕自己也无法掌控。

与其那样,不如让宋江沿着既定的命运上梁山,啸聚山林、招兵买马。

凭借宋江的老谋深算、强大的号召力,梁山在他领导之下必定蒸蒸日上。

自己只需因势利导、稍作制衡,就有信心掌控全局,梁山的兵马早晚为己所用。

到那时,自己就黑白通吃了。

这是高展的真正动机。

身旁跟着的赵能、赵得哪懂这些?

兄弟二人眼下只纠结高展刚刚说到的那件事,认定高展看上了独龙冈扈家庄的扈三娘。

两人想到:若是能促成这件事,岂不是报答了知县老爷的提携之恩?

于是,赵能嘿嘿一笑,试探着问道:“老爷刚才说喜欢独龙冈上扈三娘,是吗?”

高展反问:“你认识?”

赵能连忙解释:“俺当然不认识,但是老爷喜欢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俺也要替老爷弄到手。”

“对!”赵得附和道,“干脆这样,别让王婆去说媒了,她那破嘴虽然能说会道,但嘴里没句实话,倒不如俺兄弟二人替老爷走一遭,替老爷订下这门亲事?”

高展眼珠子差点儿没瞪出来:“你俩?说媒?开什么玩笑?”

赵能道:“这有何难?俺兄弟二人已不比从前,现如今是郓城县堂堂都头,地位显赫,到那独龙冈上,谁敢不给面子?”

再看赵得,竟然十分认同、当仁不让地认真点头:

“对!老爷您看得出来吧,俺兄弟二人伶牙俐齿、能说会道,三言两语定将那扈三娘撮合来给老爷当老婆,生上十个八个小老爷。”

高展哭笑不得,这俩夯货,当个都头就地位显赫了?

谁骗他们说他们“伶牙俐齿”来着?

“赵能、赵得,老爷我的婚事还用你俩操心吗?就算老爷要娶扈三娘,也要先朝夕相处,自由恋爱,觉得合适,再谈婚嫁,若不合适,高太尉也管不得我。懂吗?”

赵能瞪着大眼珠子频频点头:“懂懂懂。”

嘴里说着“懂懂懂”,却随即又问了一句:“何为‘自由’?何为‘恋爱’?”

高展气得想笑,刚要解释,一旁的赵得解释道:

“这还不明白吗?老爷的意思是随便玩玩,玩过之后想娶就娶,不娶也行!”

高展气得无语,招招手,让两人凑近些,说道:“你俩还是别去扈家庄了,不如去另外一个地方?”

“去哪里?”

“去毬!”

抬脚就踹,兄弟二人嘎嘎笑着躲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