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搏斗
嗒，嗒，嗒！
自信而快速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
“福尔摩斯先生？”拉莱尔年轻却略显沙哑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赫德森太太说您让我直接到您房间来。”
“是的。”张生深吸一口气，极力想避免即将到来的冲突，“拉莱尔先生，在您进来之前，我是否能请问一下您此次来访的目的呢？”
“哦！”拉莱尔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儿，随即富有激情地回答道，“福尔摩斯先生，我素来听闻您的大名，此次拜访是想就我生活中遇到的一些困扰，请教一下您的指导。”
“很可惜，拉莱尔先生！”张生高声喊道，“目前的我已经有委托在身，并且即将出行，您请回吧，得空了我会请人送信给你的！”
“……福尔摩斯先生，那我就说实话了。我知道我那不成器的学生莎伦·海勒冒昧地向你发起了委托，我正是想来与你终止这项委托的，这孩子意外拿走了我正在做课题的一本古代文学资料，请您即刻归还给我。”
委托人竟是拉莱尔的学生？计划谋杀福尔摩斯的凶手和他的学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张生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说道：
“很遗憾，我的委托人并不是您的所有物，拉莱尔先生，您无法代替她进行决定。至于这本资料，我在阅读完成之后会归还给您，如果您急着使用，请委托苏格兰场来和我交流。”
“我劝你最好不要阅读它。”拉莱尔的声音陡然冷硬起来，“我现在就要拿到断章，小子，如果你再顽固下去，我就要采取非常规手段了！”
“好吧，拉莱尔先生，请您进来吧。”张生暗自叹了一口气，放弃幻想，背靠着书桌，单脚踏在椅子上，举起左轮扳开击锤。
拉莱尔得意的面容从门后显现，却不料一进门便面对着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他脸色一沉，瞳孔之中愤怒的火光一闪而过，随即堆起笑脸慢慢举起双手说道：
“福尔摩斯先生，绅士可不会举起手枪欢迎客人，不如这样吧，我投降了，您把枪放下，坐在那里，我们好好聊聊。”
一阵异样的感觉在张生脑海掠过，他忽然一阵恍惚，随即眉间白光微闪，皱了皱眉，脸上带着错愕的表情将手枪缓缓放下。
“这才对嘛！”拉莱尔的脸上涌现出些许潮红，他蓄着癫狂的笑意，自在地在卧室内逛了一圈，从边柜上取了一瓶红酒，咬开木塞灌了几口下肚，“……啧，福尔摩斯先生，我想您一定很好奇，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吧？”
“可怜的福尔摩斯，无知的福尔摩斯。”
他故作苦恼之色地哼着不成曲调的词，随即举着酒瓶，慢慢地走到张生身前，放下手杖，用右手轻柔地掰开张生握着左轮的手指，在张生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将左轮拿了起来。
“这样吧。”拉莱尔捻起左轮提议道，“我告诉你我前来拿回这本书籍的目的，而福尔摩斯先生您呢，就乖乖地被这把手枪，一枪射中您的头颅，怎么样？”
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张生不受控制地艰难点了点头，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那左轮悬浮在了空中，击锤凭空地抬起，枪口对准自己额头，蓄势待发。
“看，看，看！这个世界上还有我们博学的聪明侦探无法理解的事情！”拉莱尔捂着肚子尖锐地大笑起来，随后他丢下帽子，用力地撕扯起自己满是疤痕的后脑勺，直至手指甲已经满是鲜红的碎肉，他才冷静下来，用瓶中剩余的红酒浇了自己一身。
“提倡者，不过我更喜欢它的古称——‘先驱’，哦，不好意思忘记了，你可能听不懂希腊语。”
“这……究竟……是？”张生的神情一会儿恍惚一会儿挣扎，他努力地张嘴，一个字一个字断断续续地拼凑成一个句子。
“神启，神启懂吗！”拉莱尔扬起双手，“你们这些凡人永远不会懂伟大的先驱为了探寻宇宙的真理是如何在反复的混沌与癫狂之中挣扎的！啊，多么伟大……多么可悲！——”
说到这里，拉莱尔忽然陷入沉默，手臂落下将酒瓶丢在地上，任由溅出的红酒将自己的裤腿沾湿，飞快地从兜里掏出吗啡给自己打了一针，用力闭上了眼睛。
“你……”张生的瞳孔微微缩小，用僵硬的舌头吐出一个字。
过了几秒钟，拉莱尔忽然睁开眼冷静地说道：
“时间拖得太久了，让我加快速度终结你的痛苦吧，福尔摩斯先生。”
他双手搭在椅子上，俯身靠近动作停滞的张生，轻声说道：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远远超越人类文明的伟大种族，有些活在过去，有些活在未来，而有些，则超脱于时间之外，挥霍着永恒的生命。”
“你是不会懂的，沉迷于低级益智游戏的聪明侦探，你永远不会懂前往宇宙真相的道路有多么令人迷醉。”
拉莱尔从坐在桌子上的张生身旁拿走那本以古代语言写就的书籍，迷醉地笑着挥了挥：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奉献上人类的理智和宝物，去换取超脱的生命形态，你会愿意吗？”
拉莱尔收敛了笑意，说道：
“你不会，但是我会。”
说罢他用力打了个响指，闭上了眼，左轮击锤猛烈地撞击在膛上，发出一声爆裂的炸响。
嘀嗒。
闭上眼的拉莱尔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感受到爆开的头颅四散的鲜血溅到他脸上的感觉。
随即他睁开了眼。
只见本该无法动弹的张生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突然流出的鼻血，忍着脑袋深处像是忽然被榨取精神般的疼痛，微笑着举起拉莱尔放在他面前的手杖，愉悦地说道：
“我说梦境里面你握着的那把手枪怎么跟我的这么像，原来就是我的啊。”
他用力地抡了一个畅快的圆弧。
砰！
拉莱尔的脸颊被打得变形，整个人爆飞出去，几颗碎裂的牙齿掉落在地上，敲击在酒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不，怎么可能？”拉莱尔捂着歪斜的下巴不可置信地嚎叫起来，他扭动着身体往前爬了两步抓住掉落在地上的左轮，举起枪对着张生扣动了扳机。
啪，啪，啪！
接连三声空响让他彻底绝望，他按出弹仓，不可置信地转了一圈，竟然全是空的，竟然一发子弹都没有装入！
“怎么可能！”拉莱尔吐了一口血痰，“你怎么会拿一把空枪出来，你，你知道我的能力？你故意消耗我？你也是神启者？！”
“神启者？那是什么？”
张生笑了笑，摇了摇头。
视角转回几分钟之前。
张生在门铃响时快速地将子弹上好了膛。
然而，正当他打算就此等待拉莱尔到来之时，忽然想起那个预知梦。
在见识了思维殿堂这种超乎他想象的东西之后，预知梦的真实性在他心中已经无限地拔高。
于是在一瞬间，他忽然想通了，在这个世界存在超凡能力的前提下，手枪不一定会对有超凡能力的人起作用，但一定会对普通人有杀伤力。超凡能力的原理他尚且不清楚，不过维尔汀和贝尔的反应已经让张生明白，思维殿堂保持清醒的能力，在面对神秘因素影响神智的时候便是绝杀！
他飞快地卸下了子弹，在与拉莱尔隔墙对峙的时候意识不停地尝试调动思维殿堂的苍白色块，直至能主动将色块引到他现实的身体中。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拉莱尔双手扒拉着地毯向后退去，“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神启者，只有我一个先驱者，将人类引领上进化道路的一定会是我！”
“拉莱尔先生，你看清楚了，我只是人类，也只会是人类，百分百纯血人类，不含一丝杂质。”张生掂了掂包铜手杖，向拉莱尔走去。
“别过来！我，我提议，你留下我的手杖当纪念品，放我离开！”拉莱尔喊道，脸上又涌现一丝潮红，耳朵内激射出两道鲜血。
张生眼前一黑，黯淡的彩光充满了他的视线，令他无法动弹。随后他脑袋一痛，极速干涸的灵性再度化成一抹白块洗去了混乱的视线，他捂住脑袋，勉强睁开酸痛的眼睛。
被风吹起的窗帘下，拉莱尔的身影扶着窗框，颤抖着腿喊道：
“虽然跳落会摔断我的右脚，但是人群和马车会在混乱中把我送回家！”
他吐出一口鲜血，踩着窗框一跃而下。
张生踩着倾倒的椅子朝窗户跑去，眼见来不及追赶，情急之下，下意识地喊出那已经铭刻在脑海的四个字：
“伦底纽姆！”
回荡的低语吟唱中，苍白的色块从现实的底色中显现，将多彩的画幕翻了个面，拉莱尔下落的动态开始无限趋近于零，世界忽然变得没有上下，也不再有长短。
无数的苍白色块将拉莱尔无限度地推离现实，拉莱尔身上散发出漆黑的粒子，扩散又消弭在空中，他眼睛流着血泪震惊地看向张生，破裂的下巴张大，撕扯着砂纸般的声带尖锐地叫道：
“梦境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