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伦敦大桥
“原来温莎小姐知道您在查特别行动顾问的案子吗？”奥莉安娜好奇地问道。
老天，甚至都是她拜托我查的……
福尔摩斯想起月中的黑市，忍不住喟叹了一声，“是啊……这么想来我还真是特别忙呢！”
“没关系，我会陪您一起的。”奥莉安娜笑了笑说道，“这几天剧院场次已经恢复以前的频次的，不用再担心伊德的精神状态了，正好让他在办事处休息几天。”
“乐意至极。”福尔摩斯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怀表看了一眼，“四点多了……我们差不多要出发了，七点半工人大会开始，从这里前往伦敦大桥还需要一个多小时。”
“好的。”维特直起身，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正要开始吟诵诗歌，却被福尔摩斯拦了下来。
“你已经很疲倦了，节约自己的理智。”
福尔摩斯扬了扬下巴，指向公墓的门口，维特惊讶地看了过去，只见两位身穿便服的绅士站在一辆马车旁边，正朝福尔摩斯挥着手。
“华生，埃里克！”福尔摩斯跑了过去，搭住华生的肩膀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及时赶来的，我值得信赖的华生！”
“那当然！”华生受到夸奖，咧开嘴笑了起来，他指向埃里克，说道：
“在接到你的信之后，我立刻去找了埃里克，准备前来接应你们。好在埃里克对整个东区都非常熟悉，和车行的人也很熟悉，就直接租了辆出租马车赶来了。”
埃里克没有穿警员服，反而穿着一套粗布工作衫，他摘下沾着泥灰的船夫帽，对福尔摩斯说道：
“邦德里区的预备车夫埃里克，愿意为您效劳。”
“毋庸置疑，您也是值得信赖的年轻人。”福尔摩斯笑着拍了拍埃里克的肩膀，钻进了车厢里。
埃里克深吸一口气，捏着手中的帽子，带着忐忑的心情看向迎面走来的奥莉安娜。
“女士，我……”
“埃里克，等我们进入工人大会，你就先行回家吧。”奥莉安娜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牵扯到的势力太多，我也不清楚这里面是否会隐藏着巨大的威胁，对于尚且是普通人的你来说，还是太过危险了。今天我们只是先行进入了解一下情况，不会做危及到自身安全的事情，所以你也大可放心。”
“我明白，女士。我只是可惜以我的能力帮不上什么忙。”埃里克脸上露出些许失望，随即又立刻振作起来说道，“我会将马车停在大桥的不远处随时等待你们归来。”
奥莉安娜看着埃里克坚毅的神情，忽然有些恍惚，她不自觉想要抬起手揉揉已经躺在坟墓里的那位朋友的脑袋，最后却落在了埃里克肩上。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只是能力者才有资格绽放光芒。”奥莉安娜眼前浮现出十多年前初见海伦三人组时的情景，重重地拍了拍埃里克的肩膀，“普通人才是这个我们头顶的太阳。”
“真的吗？”
埃里克没有将这句疑问说出口，见众人都上了马车，他眯起眼抬头看向被乌云遮挡住的看不清形貌的太阳，不知是苦笑还是释然地勾起一丝笑意，踏上了驾驶座。
“先生女士们，下一站，伦敦大桥！”
……
“伦敦大桥已倒塌，
我的女士来共舞吧！
伦敦大桥已倒塌！
喜悦的女士在这里！……”
孩童的歌声越过优美而古老的五拱石桥，回荡在喧闹的泰晤士河之上。夕阳初上，忙活了一天的漕运工人从冒着热气的汤桶前接过食工盛好的汤碗，富含油脂的咸腥味让人的嗅觉失去了活力，但是对工人来说，这就是力气的源泉。没有人爱喝这充满着酸咸辣味、漂荡着无数次回锅煮出的油末的土豆海鱼汤，但没有人不爱喝下汤后，那能感知到疲惫的身躯依然存活的温暖感觉。
贾克斯是一名居无定所的青年工人，他当过冶铁工，当过报童，当过染布工，当过邮差。运气好的那一年，他被一位心善的绅士带回家当了家仆，然而好景不长，那主业是写新闻稿的绅士很快就破产了，因为电报的成熟运用瞬间击溃了他作为前线记者的重要性，当他依旧靠着身体疲惫来回于事发地和报社时，别人家的电报已经出到第三手新闻了。
于是乎，贾克斯又一次过上了看天吃饭的日子，但幸运的是，作为垄断漕运生意的白鹅帮前些时候招收工人，懵懵懂懂的贾克斯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的经验，就被负责招工的老爷给带走了。他无时无刻不在庆幸自己的好运气，日渐扩大的国际市场需要一批形象更好的卸货工人来服务那些各个国家前来的投资商，而他因为做过一年家仆，气质在一帮弯腰驼背的贫民面前显得十分出众，这才一步登天成了一位光荣的“国际工人”。
“今天那位美利坚来的女士真是大方啊，我就为她提了一下手提箱，就给了我五十美分小费！”
他的同伴坐在靠河的栏杆上，喝着咸酸的肉汤，喜滋滋地说道：
“等我以后不那么穷了，就自己去租个铺子，用我老爹祖传的裁缝技术开个成衣店，再娶上一个老婆，生一个小女儿……哈哈哈，那时候谁还喝这恶心的鱼汤啊！”
贾克斯摇了摇头，无奈地想起自己在上一位主人家的见闻，开一间铺子光是一年的租金和保护费对他来说都是天文数字，不过他很好心地没有说出这些事实，只是默默地喝完手中的肉汤，撑着腰站了起来：
“我去码头边的流浪家广场听听音乐看看鸽子。”
“今天晚上你回来上工吗？”同伴跳下栏杆，一口气喝完手中的汤，接过贾克斯的碗问道。
“看心情吧。”贾克斯揉着脖子，从口袋里搜出两便士，“我去买片黑面包喂鸽子，要是今天鸽子没在我身上拉屎我就回来上工。”
“你这样怎么存得下钱？”同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摇了摇头走远了。
“存不存得下钱也不是看我啊……得看时势和运气嘛。”贾克斯无辜地看着跑远了的同伴，双手抱在脑后哼着歌走向码头。
“伦敦大桥已倒塌，已倒塌，什么来着……”贾克斯从流浪家广场卖艺的音乐家们身边挤过，抓住墙上凸出的砖块敏捷地翻上了顶上的马路。
看着来往的马车穿过拥挤的伦敦大桥，不知都去向了何方，贾克斯叹息一声，低头又看向了庸庸碌碌的工人和艺术家们。他从兜里掏出一片黑面包，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吞了口口水，用手指一点一点将它碾碎，随后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用力一扬手，将细碎的面包渣全部抛向空中。
健硕的鸽子扑腾着翅膀从空中飞了下来，争抢着面包渣，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乱，艺术家们骂骂咧咧地抬头看向马路，但贾克斯早已一溜烟地跑远了。
他双手插兜，毫无道德包袱地乱唱起混杂着船歌、儿歌以及流行歌曲之类的怪异曲调，顺着马路走向不远处的伦敦大桥。
忽然，贾克斯发现了一个面熟的身影，他拍了拍手，连忙大步跑过去喊道：
“埃里克，埃里克！”
正在和福尔摩斯等人告别的埃里克愣了愣，回头看向奔跑过来的粗野船工。
“埃里克，我们邦德里街的大学生，好久不见！”
贾克斯丝毫没在意愕然的福尔摩斯等人，一个腾空就和埃里克来了个大力的拥抱。
“天呐，你决计不会知道我最近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