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伦敦工商检察厅
将两位朋友“断开链接”后，福尔摩斯用力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温莎小姐让我今天下午四点之前去工商检察厅报道……”他看了看时间，摇了摇头，“还有三个小时。”
“说起来一直没有好好逛一下思维殿堂，花点时间看看吧。”
福尔摩斯离开座位，环顾了一圈，在这中央的沉重圆桌之外，数不清的书柜堆放着大大小小的摆件和书籍，他将桌上的诡秘语言词典残篇放入属于自己的书架，随性地走入书柜组成的迷宫里。
头顶的吊灯跟随着福尔摩斯伸展起枝形的灯管，摇晃的烛火将他的影子也照得不停地摆动着。福尔摩斯心里勾勒出思维殿堂内部的结构，突然发现两个侧堂，他好奇地走上前去尝试推动了一下。
沉重的木门洒落下一些灰尘，发出嘎吱的声音，他感觉脑海内的理智被缓慢地吸取着，大概估计了一下，摇摇头放下了手。
“应该要至少五级或者六级才能打开……”
接着他试了一下另一个侧堂，随后发现另一边还需要更高的能力量级，只得暂时先放弃。
“思维殿堂，有门窗吗？”福尔摩斯心想，闭上眼感知了一下思维殿堂的边缘，竟真的发现了一扇双开的大门，他兴冲冲地穿过书柜，来到大门前。
依旧是木制的大门整体呈现出哥特式的建筑风格，复杂的花纹从两侧的立柱一直爬上高耸的拱顶，深绿色的藤蔓从门缝中爬入，一朵朵暗红色的玫瑰点缀在缠绕的藤蔓上，福尔摩斯深深吸了一口气，确实闻到了些许的花香，接着他用力地推动了大门。
不过很遗憾，正如他意料之中的那般，这个大门在他的一番折腾下纹丝不动，福尔摩斯也没有任何理智被吸取的感觉，完全无法推断这个大门究竟能不能打开。
“还是说，它只是一个装饰呢？一个给思维殿堂之内的人看的，充满希望的装饰？”
福尔摩斯毫无失望地笑了笑，随后双手相对，思维殿堂的光芒归于己身。
……
“先生，伦敦工商检察厅！”
一个头戴破旧毡帽，鼻头微红，蓄着灰黑的八字胡的中年男性下了马车，他从外套内兜掏出钱包，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有疑似小偷的人后才悄声问道：
“多少钱来着？”
“十一便士，先生！”年轻的车夫不厌其烦地回答道，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伦敦低层了，已经练就了古井不波的心态。
“凑个整吧，先生。”中年男性觍着脸从钱包里抠出十枚便士塞到车夫手里，随后抄起提袋就抡着两条腿跑开了。
“凑整难道不是凑成一先令吗？……”车夫愕然看着中年男人跑走，摇了摇头，驱离了公共马车。
中年男人跑到街角回头看了一眼，按了按自己的胡子，嘀咕道：
“温莎小姐再三强调要隐藏身份，当个行动顾问这么危险吗？”
他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敲了敲洁白典雅的检察厅那漆黑的大门，故作沙哑地喊道：“开门，开门！”
一个身穿制服戴着轻薄毡帽的保卫打开了门，上下打量了一眼福尔摩斯，轻蔑地摇摇头，“又是来找莱斯特检查员的？第几个了今天，你们一天天的不知道好好工作就指望着检察厅网开一面？就算给你发了许可证你也发不了财的！”
“哇哦，看门狗学会说人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当个佣工就能拥有生产资料了呢。”福尔摩斯摘下帽子，模仿起工人阶层的口音说道，“先生，我猜莱斯特检查员一定不想看见自己的保卫败坏了伦敦工商检察厅的名誉吧？”
“你！”保卫咬了咬牙，让开了通道，“我不和您计较，先生，只希望您哪天在泰晤士河边上冻死了不要变成鬼魂来找我的麻烦。”
“呵呵。”福尔摩斯做了个国际友好手势，撞着保卫的肩进了检察厅。
不知为何，一进检察厅，福尔摩斯就感觉脖颈上的寒毛便不自觉竖起，似乎有什么眼睛一直在瞪视着他，他笑呵呵地转头看了一眼很不服气的保卫，视线快速转过大厅内的所有人，企图找出那种瞪视感觉的来源。
厅堂中央的座椅上有两位绅士在窃窃私语，他们戴着高礼帽，夹着单片镜，棕红色的胡须象征着他们凯尔特人的身份，含糊不清怪声怪调的发言点明了他们是来自苏格兰的商人。在走廊的旁边，一个穿着正装的男性站立着靠在墙上，他手中的报纸以及马克杯内散发着热气的咖啡说明他是检察厅的工作人员。除去零零散散地坐在地上等待着打着瞌睡的工人以外，便只有一个戴着有补丁的贝雷帽的年轻人，福尔摩斯眯了眯眼，缓慢地走向走廊末端的办公室，同时，苍白的理性之矩开始将他所看见的细节重新展现在眼前。
贝雷帽上有三个补丁，其中两个已经和周围的污渍混在了一起，只有一个是新的，布料的质感与整个贝雷帽稍显不一致，值得注意。视线往下，茂盛的络腮胡隐去了年轻人真实的年龄，他眼眉低垂，脸上有几道伤疤，看起来像是利器留下的，再往下，他手里捧着一本A5大小的空白本子，稳定的手正在上面写着什么东西……
不，应该是画，他指甲里浑浊的风干颜料和变色的手指说明他是一个画家，那他在画什么呢？凭借身高差能看见一点点的痕迹，是……一顶毡帽？
他难道在画我？福尔摩斯悚然一惊，他挥散面前的幻象，冷静下来，决定待会去找这个画家聊聊天，接着他很干脆地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请进。”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传来，福尔摩斯推开门走了进去。
“申请食品安全检查的领了条子去排队，被查封的两周后再来，申请补助的去找沃克，需要申诉的去保卫那里填表，其它业务今日不办，过了星期三再来。”
办公桌后的人头也不抬地审批着文件，留了很多划痕的名牌被随手丢在一堆文件上方，名牌上写着麦克·莱斯特先生。钢笔划过纸张的唰唰声不停传来，他斑秃的头顶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油光发亮，福尔摩斯捏了捏下巴，突然在记忆中找到了这个声音的来源。
在血字案期间，清晨六七点时路过贝克街的那辆马车！
倒还挺有缘的……福尔摩斯关上办公室的门，将兜里那封歌兰给的信件放在了莱斯特面前。
“……嗯？”莱斯特拿起深红色的信封，怪异地看了福尔摩斯一眼，拿出纸刀拆开稍作阅读，随后叹了口气抱怨道，“内阁怎么总是这样随意地安插职位……算了，外部行动顾问也不是啥好差事。”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本子，展开仅有的两页纸，按上了手印递给福尔摩斯。
“周三的材料不用你亲自过来上交，委托邮差寄给纽汉区勒克斯花园街二十三号的黛西小姐。”
莱斯特站起身，看了看戴着破旧毛手套的福尔摩斯，笑着伸出手：
“欢迎加入伦敦工商检察厅，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