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苦忆
洛瑾再次看了看信上的字，似是在确定什么想法，最终叹了口气：‘你可真的想知道？其实有的时候不知道反而是最好的。”
“我想知道，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不想再被人蒙在鼓里，这种感觉我真的是受够了。”凝月毫不犹豫，她的确是没有修仙之人那般的实力，但不代表她的心真的很软弱，否则这数百年她怎么会活到现在呢。
“我之所以那般说，是因为，这字是他所写，然而据我原本的顺序定然不是如此，甚至也许这些字都不是同出于一封信，”洛瑾指着信上不连贯的笔锋，似是被人从中间看下来一样，接着说，“我这个故友的字，是潇洒如流云的草书，字与字之间应是顺畅连在一起，就如同天边绵延不断的云朵，然而这信上的字虽笔锋相连却颇为生硬，倒像是强硬拼接而成的。”
凝月越听神色越凝重，声音也有些颤抖：“也许他当时受了伤，所以......你看这信上还有淡淡的红色，可能是血痕”
洛瑾凝视着凝月有些躲闪的眼睛：“他爱你，自然希望你放下他，好好活下去，所以你觉得他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让你知道他受伤了吗？他不会，若是这真的是他因为要为大义牺牲而写的，想让你误以为他后悔而就此放下这段感情，从而安乐一生的信，就算受伤了，他也会反复尝试写信，直至写出一封没有任何错漏的信件。”
凝月彻底绷不住了，她失态地拿过洛瑾手中的信，反复看着这些字，脑子里回忆着数百年前林渊的字：“原来这些记忆还是这般的清晰，原来我一直都知道。”
“原来我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凝月死死抓着这封信，嘴里反复嘟囔着这句话。
随着凝月一声又一声哭泣，她身上突然亮起了白色的光芒，随之，便是她的身体由实逐渐变为虚幻。
“这是.......”辰曦看着眼前的景象，很是惊奇，“没想到这世上真的存在这样的痴人......”
洛瑾从未见过这样的现象，怎么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突然就变为虚幻呢？
“因为凝月姐姐在数百年前应该就已经死了。”
辰曦垂眸，有些伤感，明明她还挺喜欢这个姐姐的，很是面善，“只是有人用秘法让凝月姐姐活得如同真人一般，不惧眼光，能吃能喝，能哭能笑，亦能流泪这种秘法只有一个缺点，那便是有一旦开始恢复记忆，那便会再次变为灵魂状态，当彻底恢复记忆之时，灵魂便会开始出现裂缝，若不转世，便会逐渐魂飞魄散。”
“代价是什么？”凝月抓着的信掉落在地上，她已经彻底变为灵魂，抓不住任何事物，就连这薄薄的纸张也无能为力。
此刻，她看着辰曦，渴求一个答案，却又透露着一丝的痛苦，很显然，她猜到了，但她还是倔强地想要从辰曦口中得到这个残忍的答案。
“代价是你深爱之人的惨死，足够的功德，以及你和他再不相见.......”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疯狂的笑声伴随着血色的眼泪，消耗着凝月本就已经脆弱的魂魄，再这样下去，她恐怕就真的无法轮回了，只能如同灰尘消失在天际了。
“凝月姐姐，别哭了，这样你会魂飞魄散的！”辰曦焦急地看着她。
凝月不在乎了，魂飞魄散又如何？原来她生命中的那束光并没有放弃她，反而因救她而死，原来不是不愿见她，而是不能见她。
“原来，我这些年只是一个笑话，我竟然恨了阿渊这么多年，竟然恨了一个为我牺牲生命的人这么多年......”
凝月逐渐开始想起来这一切，原来她在修仙界的门派中就已死去，死因是心疾。
修仙界灵气充足，但凝月毫无根骨，甚至身体因为过去长时间的流浪而虚弱，就如同一颗外表良好但根已经烂了的木头，所以根本受不得大量的灵气，所以仅仅一月，便使她的身体不知不觉中垮掉，直至引出心疾而亡。
那日正是凝月的生辰，本来在前一日，林渊已经求得了宗门师父的同意，两人正打算在这一日举办道侣大会，然而凝月却倒在了鲜红的嫁衣之上，再没有醒来。
林渊强留住她的魂魄，翻遍藏书阁的书，大大小小的秘境也闯过很多，最终一处无名修仙者的秘境之中找到了这个秘数。
随后，便是为凝月编出了这么一个故事，这故事中唯二真的，一是林渊真的与那赤趾同归于尽，不过不是为了大义，而是为了积累足够的功德施展秘术的最后一步，也是为了让自己死的足够凄惨，这样秘术的成功率才高；二是林渊真的希望凝月能安然一生，恰如酒楼的名字一样，安乐。
“这封信为何会出现差错，是因为.....”凝月彻底恢复记忆了，只见她脸上带着诡异的平静，灵魂的裂缝越来越大。
“因为大师兄虽然安排好了他的死亡，但是却出现了变数，“赤趾提前袭击了而这封诀别信还未写，我只得用师兄之前的字拼凑出了这封信。”
刘叔推开凝月轩的门走了进来，目光沉痛：“凝月姑娘，没想到你终究还是想起来了这一切，终究是我辜负了师兄的信任。”
“不，师弟，你已经做的够多了。”
天界，林渊感受到了秘术解除了，苦笑，终究是留不住她，紧接着便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下了界。
到了安乐楼，进了这凝月轩，听到师弟的话，连忙反驳。
林渊并不觉得师弟有负于自己，反倒是自己有负于他，可惜还不了了。
凝月见到这数百年一直在梦中出现的面孔，魂魄裂开的速度越发的快了，也没了再站着的力气。
林渊连忙走上前去，想要扶住他，可是摸不到，也碰不着，只能眼神细细看着这个他深爱至今的女子，最后笑了笑，施展出了他在那个秘境中找到秘术的下半部。
随着灵魂之力从林渊身上转到凝月身上，凝月魂魄上的裂痕逐渐复合，而林渊的仙骨却也逐渐碎裂。
洛瑾眼见着自己的好友由仙变为人，再由人变为魂魄，想要阻止，可是林渊却摇摇头。
“他真的是想要和她共轮回”
意识到这一点，洛瑾颓然放下手。
而一旁的刘叔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少年郎的模样，正眼含热泪地看着师兄，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如同当初他阻止不了师兄救他的心上人一样。
林渊彻底变为魂魄，他终于能再次揽住心上人的手。
“洛兄，不必为此自责，这本就与你无关，当年我施展秘术的上半篇只是便已经料到了今日的结果，其实，如今想来，这对于我和凝月来说，许是最好的结果，我们终于能再在一起了。”
林渊劝慰着自己的好友，他知道自己的好友心软的很，又总是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明明不是他的错。
“若是你实在觉得自责，不若带着我的小师弟一起游历人间吧。”
“师兄！”
此时林渊感受到一股牵引力，他们该去投胎了，已经没有时间再多说什么了，只得看着师弟满眼热泪的样子，满心愧疚：“洛兄实力非凡，刘曙跟着他好好学。”
凝月自被修复灵魂后，一直安静地看着林渊，直至现在要离开了，她看了在场的三人一眼，轻轻道了句谢。
随后，两人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辰曦知道他们去幽冥之渊了，如今许是应该走过奈何桥了。
“他们下辈子会在一起的，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辰曦见无论是洛瑾还是刘曙心情都很是低迷，不知怎么安慰。
“我知道，师兄和凝月小姐一定会幸福一生的。”
刘曙提起劲来，附和道。
现在只有洛瑾依旧一言不发，辰曦更担心了，眼睛看着他一眨不眨的。
洛瑾感受到辰曦的心情，摇摇头：“我没事，恰如林兄所说，这许是最好的结果，该走了。”
说完便率先走出了凝月轩。
辰曦紧随其后，刘曙锁了凝月轩的门，最后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