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情之请
告别徐庶之后，马良驾着牛车离开了别驾府邸。
即便没有与徐庶的关系，以马良的身份而言，短暂借用一辆牛车也并非什么难事。
而当马良表明自己的来意之后，徐庶更是大手一挥，准备直接借用马良一辆骈车，载重不输牛车的同时，行进速度更是远超。
但却被马良连忙拒绝，原因也很简单，牛车行驶速度虽慢，但新野距离湍水却也只有几里路程，根本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更何况，牛车相较马车行驶更为平稳，也能减少翻车在路途中运送的危险。
回到将作邸中，佐吏林养也已经按照马良吩咐，将一切准备完毕。
就在二人合力将翻车搬上牛车时，马谡也终于是姗姗来迟。
“兄长…不对，马谡见过将作掾大人。”一见到马良，马谡便下意识出口，不过却也想到了马良此前与徐庶的约定，及时改口。
见他雀跃的模样，马良也就明白卓膺已经传达了调令，当下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招呼他一同来搬。
确认完毕翻车的各个部件都稳妥安置在车上之后，马良取出早已准备的地图，驾着牛车往湍水所在的位置赶去。
古往今来，所有城市都是依水而建，新野也不例外。
刚走出城门，便是清澈的河水从桥下流过，偶尔还能看见几尾游鱼，颇具一种自然的美感。
而这条淯水无论是各方面的条件，都极为适合搭设翻车，但为了不影响城内民生，马良只得默默收回视线。
一边欣赏着沿路的风景，路途中的时间也很快过去。
在一片略微有些起伏的丘陵之中，马良三人找到了奔涌向前的湍水。
正如其名，相较于平缓温顺的淯水，湍水明显更为暴躁，不仅水流更为湍急，时常激起浪花涡旋，水质也略带些浑浊。
马良用手捧起，稍作等待，发现其中沉淀出了些微泥沙之后，便是展露出清澈透明的状态，看来水质仍在接受范围之内。
随后又取来一根竹竿，沿着河岸开始测量各处深度，再结合附近地形，马良最终选定了一处转弯后的河道区域。
先将两根木桩深深嵌入河床之中充当支撑，随后再拼装出翻车的基本架构，最后再将刮板和水斗安好，翻车便算是组装完成。
看着在水流推动下匀速转动的翻车，马良也是不由松了一口气。
虽然还没有在侧室放入竹片和长期验证效果，不过眼前的景象起码证明了自己设计思路是没有问题的。之后只需改良精进，而不是一头雾水的摸索。
“林养，你去附近砍伐些竹子来。不过也不必太多，两三根便是足够。”看着空转的侧室，马良指了指不远处的竹林，吩咐下去。
而等林养走远，马良则是从袖中取出了翻车的图纸，看向一旁的马谡：“今日若无意外，接下来便会大批生产这翻车。只是如今人手实在欠缺，不知你有何良策？”
马谡自然清楚，这是兄长有意考察自己，接过翻车实际图纸，沉吟思索片刻，旋即便到：“那便只用雇用城中木匠，不过这翻车事关紧要，若是完全展示给外人难免存在隐患。不如将各个部件散乱分组，分别交予不同木匠制造，我们只需查检组装即可。”
马良原本就是这个想法，听到马谡所见与自己不谋而合，也是颇为欣慰，当即便道：“好，那此事便交予你负责。”
很快，林养抱着几根嫩竹返回。
将这几根竹子砍去纸条，分劈成段之后，马良将其投入了翻车侧室之中。
通过其下暗藏的齿轮，将流水与动能不断引导到侧室之中，便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冲刷敲打竹木，不仅可以使竹木纤维帚化的进程大大加快，更能解放人力，大大加快造纸效率。
甚至，由于破碎能力的增加，造纸的原料也可以不再局限于一年生的嫩竹，即便是生长多年的硬竹亦是可以。
当然，为了控制成品的质量，还是免不了要对原料进行分拣，划分不同的生产流程。
为了确认翻车的稳定性，即便架设完成，马良又专程留在这里观察了足足一个时辰。确定在流水的冲刷下没有出现任何变动之后，方才带着两名下属返回新野。
等三人回到将作邸，院中早已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宋茂已经带着四人拉着两辆满载嫩竹的牛车返回，占据了院中大半位置，乒乒乓乓敲打个不停。
谷吉谷平父子也在院中角落区域，颇为专注的摆弄着锛凿斧锯，似乎已经对身旁嘈杂的声响免疫。
马良见状，先让林养代替宋茂的位置，领着新人继续加工竹木，自己则将宋茂拉到一旁，询问起他的意见：“如今翻车已经选定位置架好，若是不出意外，今后造纸的重心也会转移到城外。我有心提拔你统管造纸事宜，不过却也需要你今后常驻荒郊野外，不知你可能接受？”
仔细听着马良所说，宋茂起先颇为惊喜，但随后却也是不由陷入了沉思。黝黑的皮肤上不断滚落汗珠，嘴唇也是紧咬，明显是为难至极。
马良自然也能体会对方感受，毕竟对方也是有家有业，突然要离家住在荒郊野外，任谁都会不可避免的陷入为难。
但造纸刚刚起步，最是需要人投入精力维护摸索的时候，马良自然希望能找到自愿奋斗之人，而非利用手中权力强压。
马良也就没再多言，只是在一旁静静等待。
沉默许久之后，宋茂突然抬头看向马良：“我可以！”
“好！”马良闻言自然是欣喜，当即便道：“那从这月起，除了原本的赏钱照旧外，你的俸禄按照斗食发放。”
但听闻马良所言之后，宋茂却是摇头道：“我可以不要加俸，只希望大人能够答应我一件事。”
“但讲无妨！”对于开拓者，马良自然是要给予足够的尊重。
宋茂闻言，却是直接扑通一声跪倒“我大儿已有十六岁，恳请大人能安排他也在官府中担个差事！”
十六岁，在如今这个时代已经是大部分人结婚生子的年纪，甚至若是未婚女子每年的算赋都要额外缴纳四倍。
按照宋茂此前所说，他似乎原本是附近的庄稼汉，也难怪会如此操心儿子的工作。
只要造纸工作能够顺利推进，如今这些人手仍是远远不足，额外招募一个佐吏也算不上什么难事。再加上如此还能免去宋茂的后顾之忧，马良也就答应下来：
“好，过几日我会将此事与翻车一同禀报上去。而我方才所说待遇，你依旧可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