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死徒的温柔
“啊啊！”
“……”
“啊啊，我错了！”
“哦多桑，哦多桑，不要再折磨我了！”
在神秘晦暗的病房之内，惨叫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终于，女子求饶的声音逐渐响起，而原本听着就是十分渗人的撕扯声，此时也是跟着逐渐沉寂了下去。
陈文望着眼前的少女，原本还是十分麻木冷血的脸上，此时也终于是露出了一丝怜悯的表情。
他曾经听人说过，有一种名为魔族的怪物，虽然与人类有着相同的外貌长相，相同的语言，相同的生活习性，但是他们之所以会有这些习惯，全部都只是为了更好地欺骗人类，因为人类就是他们口中的食物。
在最开始的时候，德川香在陈文眼中就是这样的怪物。
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轻易地欺骗他人，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利用别人的一时怜悯，然后再毫不犹豫地出卖或者杀死对方。
但是此时此刻，当她看到德川香脆弱地痛哭，那抱着腿蜷缩成一团，然后不断低声认错的模样，哪里还有一点点怪物的样子。
“这家伙，只是恰好出生在了一堆怪物中罢了！”
为了在怪物中活下去，就拼命地模仿着怪物的一切，然后终于，当自己也披上了怪物的皮毛之后，她也就成为了怪物中的一员。
“……”
“可不要觉得我是原谅了你。”
半响的沉默之后，陈文随手丢给了德川香一床被子。
他走到窗户旁边，望着窗外的繁星和夜色，然后缓缓开口道：“虽然只剩下几个小时了……睡吧，明天可要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没有时间再跟你耗下去了。”
陈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需要睡觉，但是从德川香刚刚变成吸血鬼时的情况来看，她显然还是需要睡眠的。
另一边，德川香在接到陈文丢去的被子之后，整个人明显也是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作为陈文眼中的怪物，她这辈子都从未被人关心过，不论是那个野蛮的父亲，还是教会的神父，他们只会将她当做累赘或工具，是使用过后就完全可以丢掉的空气。
但是现在，这个人居然在关心她？
德川香惨白病态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一丝红晕。
尽管这个人前一秒都还在折磨自己，可是……他现在是在关心我吗？他之所以会折磨我，也单纯只是因为，我在开始时做了伤害他的事情吧？
如果我刚刚有好好回答问题就好了。
长达数个小时的折磨，显然让德川香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情愫，仅仅只是一丝温柔，那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就涌入胸口，让她四肢忍不住微微发抖，下意识就又裹紧了陈文的被子。
她将头埋进被子里面，用力地大口呼吸着，似乎是要将自己跟被子融为一体。
她摸着刚刚被陈文所伤害的地方，那隐约残留着的痛感，仿佛是还能够感觉到陈文的温度，让她忍不住就病态地笑了起来。
“嘿嘿，他现在是我的主人呢……”
……
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陈文猛地发现，眼前的少女似乎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就仿佛是在等待着自己一般，此时她正脸庞微红，眼神满是期待地望着自己。
床铺和地面都已经被重新打理干净，撕扯坏的粉色护士服也已经换上了全新的装束，甚至就连自己的面前，此时也是贴心地放上了一个酒杯，里面不知道装着谁的血液。
“这是？怎么回事？”
猛地清醒过来的陈文，一时半会儿显然还有些摸不清楚情况。
他望着眼前的少女，心中不由地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睡着了？我居然失态地睡在了仇人的面前？”
“嗯，主人在昨天半夜四点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
听到陈文的喃喃自语，德川香立刻就是恭敬地点头回答，较之昨天夜里的表现，倒仿佛是又变回了那个熟悉的护士。
陈文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在四处环视了一眼之后，随即开口问道：“为什么，明明昨天我都感觉不到需要睡眠，为什么突然我就睡了？”
“因为昨天主人才刚刚吸食过我的血液。”
德川香有些害羞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在进食过之后，吸血鬼短期之内都不会需要睡眠，只有在能量消耗过大的时候，才会需要用睡眠来补充能量。”
似乎是担心陈文误会，德川香跟着就又解释道：“主人之所以昨天晚上就会需要睡眠，应该是在创造我的时候耗费了太多力量吧。”
此时的德川香已经是第四阶级的吸血鬼，与一般的低级吸血种显然并不一样。
说到这里，德川香跟着就又指向了那个酒杯，然后有些病态地说道：“昨天主人说要将我作为血食，所以一早的时候，我就已经将自己的血液准备好了。”
“……”
该说不说，当德川香突然一下子表现得这么配合的时候，陈文不仅没有觉得有半点高兴，反而是有些慌了。
他不是不知道某个名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东西，但是，像德川香这样的人，他实在是很难将这两者结合到一起去。
他拿起手里的酒杯，就如同是试探一般，跟着开口道：“你不恨我将你变成吸血鬼了吗？”
“恨。”
出乎意料的是，德川香居然是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她认真地望着陈文，然后继续开口道：“吸血鬼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为讨厌的生物，即使是教会那样的肮脏地方，也因为可以猎杀吸血鬼，而让我感觉到了一丝的光明。”
“不过……”
说到这里的德川香突然语气一转，随即就又望向陈文说道：“能够跟主人变成一样的怪物，这对于我来说同样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能够以自己最讨厌的吸血鬼的姿态死去，这就是主人所给予我的最后的赎罪机会，是给予我的最后的温柔，阿门。”
眼瞅着德川香居然是用如同祷告祈祷一般的语气说完了那番话，饶是陈文心里有一万个不相信，此时也是真正地被震撼到了。
在德川香那病态的眼神之中，他端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就又望着眼前的少女大声说道：“好吧，既然我们都这么讨厌吸血鬼，那么就让我们以吸血鬼的姿态，向教会，向吸血鬼，向这个世界复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