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宁璟小满愿的上学路
上午比清晨还要安静，特适合拿来学习。
宁璟抱着试卷再度来到孟满愿房间补课，为即将到来的月考抱一抱佛脚。
进门时，女孩坐在床上揉她的腿，房间里还有一阵微苦的复合气味。
宁璟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书桌上，一边拉椅子一边轻皱着眉问：“啥味道这是？”
孟满愿说：“药草嘛。”
然后表情无奈的解释：“我妈呀，她现在觉得我腿能恢复，是她找来的那个药草方子起效果叻，以前每晚泡一次，现在要我早晚都泡一次……”
宁璟闻言就笑：“指不定真是呢。”
“我觉得不是。”
“我也觉得不是。”
孟满愿起了兴致，抱着手笑问：“呀，你也琢磨了是不是？那我们同时说一下猜测好不好？”
宁璟坐在椅子上沉吟了一下，点头：“行。”
女孩便笑嘻嘻开始了倒数，“3、2、1！”
“小精灵！”
“小耗子。”
下一刹那，一只枕头“咻”地瞬间飞到脸前，宁璟眼疾手快的一把接着抱住，假意谄笑道：“这，各地习俗叫法不同，老师谅解一下嘛。”
孟满愿气气的说：“各你个头呀，你就是故意气我。”
“诶……误会了。总之呢……我们的意思是差不多的，我也觉得就是你变小带来的。”宁璟咂着嘴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原因，药草要是有用，早该起作用了，没理由这两天才有。”
他尽力让自己脸不拉出笑容来，忍得很苦。
沉一沉心，继续说着：“而且之前你跟我说腿有错觉，现在想来，应该也不是错觉。之后我们再仔细观察观察，争取灵活运用这套学习公式。”
少年表情认真，孟满愿颇感满意，她收起佯怒神色，嘴角弯弯，连连点头赞同：“就是呀就是呀！”
“而且，我有一种感觉。”她突然补充。
“什么感觉？”
“似乎我变小之后越折腾跑跳什么的腿好像就能恢复的更快。之前也是，闹腾过后回到身体里，就会产生错觉。”
“何出此言？”
“我的感觉。”
宁璟诧异起来，“感觉能作数啊？”
孟满愿表情桀骜，叉腰道：“当然作数啊。”
“你的感觉很准？”
“准！”
“我不信，而且我的感觉也很准的，当世我的预言不说百分百对，起码也有九成。”少年神情得意。
孟满愿一拍被子，叫道：“诶呀，我真受不了你那猖狂的样子，明明蒙题都蒙不到中游，月考要倒数的人，居然信口开河。来！我们来比一比呀。”
宁璟怒道：“比就比，你怎么还揭人伤疤呢？比赛先诛心，好龌龊的手段！”
孟满愿笑得花枝乱颤。
这场小比赛并没有被打断，较量继续。
床那头，孟满愿盯着宁璟的眼睛，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她嘿嘿道：“我感觉我能猜出你下一句话，我要是猜对了，你就不如我。”
床这边，宁璟颔首，笑眯眯点头答应这赌注。
接着天地为之一顿，空气巴拉巴拉……懒得写了，总之特安静。
二人四目相对，沉吟少顷，突然同时喊道：
“我感觉孟满愿是个傻子！”
异口同声。
宁璟一怔，表情呆愣。
孟满愿哈哈哈长笑不已，“果然被我猜着了！哈哈哈。”
片刻后，她又低下头，表情像吃了一口屎一样难受，双目失神的喃喃道：“哎，不是，我赢了，但怎么感觉我亏麻了呢……”
宁璟反应过来，在旁边大乐：“孟老师，你说自己是傻子。”
孟老师抬头，瞋目竖眉，反唇相讥：“你还说自己不如我呢，你不如傻子！”
“……”
“……”
少顷，孟满愿突然哈哈大笑，宁璟看了看，也没忍住，一齐笑起来。
好像朋友聊天就会这样，明明起初在谈正事，可没说上几句就容易歪到天上去，谁先把话题带歪也不知道，总之没人有锅子。
孟满愿本想起床，可视线一落，看见宁璟还把自己之前丢过去的枕头搂得紧紧，脸上忽然就燥热起来。
她羞答答的喊：“枕头还我呀。”
“不给。”
“为啥！”
“凶器这是，我要用来告你妈。”
“那我也我告姨，你抢我枕头，姨现在可宝贝我了，到时候你就看看哪边的妈妈教训的狠吧。嘿嘿嘿。”
“……”
过分了啊。
怎么能时不时就搬出老爷头上的大山来胡搞呢？
叹口气，枕头重归少女怀中。
她搂紧，嘻嘻直笑。
小房间的气氛为之一舒，重新轻快起来。
当天两家还是一齐吃的饭，那一桌子菜，不吃两三天剩饭是吃不完的。
孟满愿的腿也于反复查看后确认，相同位置的知觉确没有消失，只是掐上去十分力气，孟满愿只能感受到一两分，好消息是，这一两分一直存在。尽管非常轻微却令所有人都舒一口气——
在恢复那就比什么都好。
这个周末，两家皆欢腾。
当夜，月明星稀。
孟满愿泡过脚之后，又细细品味好多次指尖触碰的感觉，才嘿嘿乐着躺进被窝窝里。
暖和、舒坦！
好耶！
腿在变好！
好耶！！
少女心头雀跃着，如果不是怕吵醒已经睡着的妈妈、宁璟以及其他邻居，她肯定要忍不住跳起来叫的。
呀！冷静冷静！
嘿嘿嘿，现在只是刚开始，她相信，以后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直至重新站在人群中，走到想去的地方去。
变小也好，变大也行，不管什么原因，只要能好起来，她什么都愿意做。
白天那会儿，她也和宁璟琢磨了一下，“变小”这事并不打算告诉家长们，免得他们惊吓过度，请来神婆搞驱鬼。
况且有宁璟照拂，变小如今并不是什么麻烦事，更且……
她甚至还可以出门了！！
啊，对！
出门，去学校！
少女忽然眸子一亮。
倏地，又迷惑起来——
不对啊，明天就周一，她现在还是本尊呢，要是明天没有变岂不是出不了门了？！
诶……
这变小怎么突然不来了？
急急急，想要变小！！！
黑夜中，一只手从被窝里探了出来，指向月亮，小声叫道：
“Moon Prism Power，Make Up！月棱镜威力~变身呀~~”
楼上，因失眠被迫窗边赏月的宁璟：“……”
时间移到周一。
如果不看路边黄白小花悄然消失，如果不看树梢上树叶微卷，那通往学校的这条路，是很难看出秋分将近的痕迹。在室内尚无感受，步到室外，敏锐的人便能察觉到风中带着细微的凉意。
宁璟颇为庆幸早晨因故在短衫外再披了一件外套，不然天蒙蒙亮，太阳未出的时刻，这外头还是有两份寒气的。
可他也得小心着点，不然哪个瞬间忘记自己内层口袋装了个孟满愿，“吧唧”一下能给她挤成饼咯。
“让我看看嗷，我要看看嗷！”
外套内层，那口袋里传来孟满愿的叽叽喳喳。
宁璟一只手握着早餐，另一只手把衣服拉开，造型像极了高中那些好面子装帅气而永远不拉外套拉链的少年。
孟满愿从里头探出脑袋来，朝着外头张望了一眼。
仍绿意盎然的世界，脚步匆匆的路人，树顶上掠过的黑色鸟儿，不多的自行车、电瓶车以及汽车传来滴滴叭叭叮叮咚咚的纷杂声音，还有脚下宁璟正在走的路。
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一切普通平常却令她异常兴奋——
“哇！”
“哇哇！！”
“哈哈哈哈哈好棒！”
少女鬼叫着，哈哈长笑，宁璟心虚的关注四周，担忧她的声音被有可能突然闯入到他身边的陌生人听见。
“哇塞，我看到了鸟诶……宁璟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好大一坨。”
“现在早上也这么多人了吗？”
“是不少，主要我为了接你耽搁不少时间，出门好晚，今天估计要迟到了。你个害人的小冤家。”
“咦？路边什么时候种上灌木丛啦，以前全是土，现在真不错呀。”
“是小草坪，你的视角有点太怪了。”
“嗯……上学的路是不是翻修过啊，看着又新又宽敞，好过分啊，我还走的时候就窄窄一条！”
“是啊是啊但还是以前那宽度，都说你的视角太奇怪了……”
她越看越兴奋，越兴奋越往外探脑袋，宁璟看着直皱眉，忍不住提醒道：“你可小心点，我这一米二三的大长腿，你掉下去可能会摔死。”
这衣服正反面皆可穿，所以两面都有口袋，所以孟满愿待得位置大约在宁璟腰部。
以此高度，孟满愿掉下去挺危险的。
“才不会，你这口袋好深的，我在这里面又暖和又安全。”
“提醒一句。”
“哈哈哈好呀谢谢你！”
“啧，高兴的时候还真是礼貌啊。”
少女哼了一声，却不与宁璟计较，她目光游离在周遭一切的事物上，那些普普通通的东西，今天在她看来都格外的新鲜。
宁璟的脚步稍稍加快，她抬起头向前张望，四面那些看过的没看过的景色极速向后掠去，低头又看见这通学路在飞速的向后倒退。
依稀间，孟满愿似乎感觉数年时光压缩，她已站起来了，然后又一次踏上这条路，向着学校，向着她的曾经、现在和未来飞奔……
她兴奋的大喊道：“宁璟！快跑呀！”
恰巧身旁一个脚步更快的人走过，看也没看大小二人一眼。
宁璟看着这路人走远一些，气道：“你恨不得别人听见抓你去做实验是吧？”
孟满愿缩着脑袋说：“他们好像听不见我说话，只有你能听清。”
宁璟抬起头思索了一下，说：“以后再研究，我来不及了！”
少女嘿嘿笑几声，马上支起身子来，朝着前方伸手一指，“冲呀！哈哈哈。”
宁璟却卡了步子，这响起耳畔的轻灵笑声让他颇为恍惚。
他脚下微微顿挫，朝后回望一眼：
身后无人，没有那个嬉笑着从背后拍他一巴掌，然后嘿嘿笑着向前逃开，口中叫着“走咯”的邻家女孩。
他又向前去看：
前方无人，没有那个一溜烟到前头然后回眸冲他笑，然后假意生气说他“太慢”一边催促一边却也等他的青梅少女。
他一低头，口袋里，邻家小青梅那小小的脑袋仰起来，小脸微愠，蹙眉叫道：“宁璟，我让你冲你怎么还停了呢？是不是不给我面子呀！”
宁璟乐了，咧嘴笑道：“不敢不敢。”
然后吸一口气，低喝道：“月棱镜威力~冲啊！”
少女脚下猛打一个趔趄，满面通红的跌回口袋里，缩在里头哼哼唧唧好长时间不肯出来了……
……
宁孟二人所在的高中，为鹭城三中的高三五班。
宁璟到时，早读的上课铃恰巧响起。
然后五班的同学看见班主任没来，直接无视了铃声，爽快聊天，教室跟口热锅，气氛火热，嗡嗡直响。
宁璟从外头进去，直至落在座位，也无人在意。
忽的，嗡嗡声“唰”一下全消，紧接着变成了嗯嗯啊啊的低低朗读声。
宁璟垂着脑袋也知道，班主任来了。
他刚想抬头，却看见孟满愿躲在衣服内侧偷偷打量教室，神色复杂。
好一会儿，她抬起头对上宁璟的目光，手朝着旁边一指，小声愣愣的喊：
“宁璟呀。”
“嗯？”
“你咋没同桌啊？”
少年脸一黑，恨不得掐死这两年宅家忘恩负义的玩意。
在高三五班，宁璟有两个特别之处：
其一，颜值颇高；
其二，一个人独霸两张课桌。
颜值是天赐的。
独霸两张课桌是因为孟满愿。
前几年孟满愿的情况被学校了解之后，就特批了一些关照。在班级上，她被安排和宁璟坐同桌，三年不带换，没别的原因，老师都知道宁孟两家关系很好，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孟家父母完全放心宁璟。
既然如此，这近距离照顾孟满愿的职责，就全落到他身上了。
而更私密一些的，诸如上厕所，则是前后排孟满愿的小闺蜜一起在帮忙。
谁知，没过多久孟满愿就不愿意来学校了。
老师们却担心她哪天想来没地方学习一直保留着她的座位，书本卷子由宁璟带过去。
可怜的宁璟，近三年孤苦无依——高一孟满愿常去看病，也相当于不在——别家同桌都是上课下课和睦调笑，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寂寞独守空桌。
平日最怕老师喊同桌互相帮忙，或者组个队什么的，简直在活剥他……！
这些，全赖孟满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