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白莲圣母

是夜，韩彻一行人趁着夜色进入周遭的镇子，将冒牌法王的尸体悬挂在了最高处的檐角上，而后悄然离去。

随便寻了一处寂静密林，韩彻等人便稍作休息，待明日去跟明常师兄与屠天河二人汇合。

韩彻独自一人坐的偏僻，在外界看来是静心闭目修行，不过实际意识早已飘入夜空之中，他打算去此时的净莲山上探寻一番，虽说早先已经造访了几回，并未有什么收获，但今次他打算多留意一下净莲山上的各种陷阱与布置，或许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还有那位正牌的大势至法王此时到底身在何处，他也有些好奇。

一路夜游到了白雾缭绕，隐隐有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世俗人眼中的仙家气象的净莲山，韩彻还未搜山多久，便意外的发现了一道身影，一名他本以为就算还活着也应该过得颇为凄惨的熟人。

那位名动钟陵城，于危难时刻毅然决然留下断后的青衣神捕，朱慕青。

换了一身素色长袍，不施粉黛却依旧容貌绝美，只是脸上稍稍欠缺一些血色的朱慕青站在净莲山的一处看台上，远处是一片夜间仍在辛勤劳动的白莲教信徒们所营造的通明灯火，在漆黑不见星月光辉的夜色烘托下，显得格外灿烂。

韩彻一下来到朱慕青的身前，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其实只有过两面之缘的熟人，从各处的迹象来看，对方应该没有遭受什么折磨和拷打，不知道是不是那位白莲圣母特地大发善心。

朱慕青无言的望着远方，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来者是一名年约三十上下的貌美女子，穿着质地精良的白裙，虽然容貌不足以和朱慕青进行比较，但自有一番独特的气质，一眼望去，也能令不少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韩彻正疑惑于这名女子的身份时，朱慕青悠悠开口道。

“我原以为你说我可以自由走动，是不会被监视的。”

那名貌美女子走至朱慕青的身侧，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声音柔和温婉的好似天女一般。

“我只是来找你说说话，却并不是要监视你。”

朱慕青扭头直视着貌美女子，神情稍显复杂，若不是对方对自己另眼相待，早在当日她便已经死了，而且说不定死法还尤为的凄惨。

“圣母大人日理万机，居然有时间与我说话，想必要谈论的不会是一般的小事。”

韩彻听得圣母两个字，终于确认了这貌美女子就是外界传言中，如同菩萨下凡一般圣洁美丽，同时又兼具极深的修为与智谋的白莲圣母，这还是他头一回亲眼看见对方。

“是大是小，要看对谁而言，你若是不在乎，那说破天也只是小事，不过我很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立场。”

白莲圣母说着，朱慕青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抢先开口，换了个话题，发问道。

“那些人到底是在做什么？钟陵城的第二次讨伐不日就将到来，你不做交战的准备，反而让人彻夜挖些沟壑，这是某种阵法吗？”

白莲圣母微笑看着朱慕青，许久才说道。

“钟陵城的第二次讨伐早已经开始了，外头已经被扫平了七八座净坛，虽然他们可能还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但我又不是痴蠢之人，哪里会被人一直蒙在鼓里。”

“你不做应对？”

朱慕青眉头微微上挑。

“做什么应对？上一次已经将我数年的积蓄消耗大半了，钟陵城的城主大人既然吃过一次亏，第二次就绝不会再给我机会，眼下白莲教看似烈火烹油，但其实只要被人把柴抽了，那就什么也不会剩下。”

白莲圣母缓缓回答道，朱慕青品出了她话语背后的淡淡情绪，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我来找你，其实也和这件事有关，白莲教的覆灭是注定的，不过只要火种尚存，我们随时可以再掀起一阵燎原之火，而且人们已经拥有过他们原本无法触及的权利了，没有人能继续忍受被人压迫和欺凌的日子，我会给予他们希望，也会给予他们力量。”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朱慕青难以理解的看着白莲圣母，她不可能被对方几句话就传教加入白莲教，哪怕是为了自身的性命。

“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同伴，你足够优秀，而且不像一般人那样，因为出身高贵，拥有修行的天赋与名望地位，就蔑视贱民的存在。如果可以的话，比起毫无价值的死去，我更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同路人，一起改变这个世界。”

白莲圣母凝望着朱慕青，韩彻在边上旁听着这一番话，心下微微泛起几许涟漪，他莫名感觉上辈子好像曾在哪里听到过类似的话语。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所创建的白莲教不过是依靠邪门手段吸引教众，通过残杀迫害富人来让信徒陷入狂热崇拜的邪魔组织，有哪里是冠冕堂皇，能见得了人的？”

朱慕青眉头紧锁，毫不顾忌这是在净莲山，自己还处在修为被制，只要对方一个念头她就会惨死当场的境地中，直言道。

“我用邪魔手段是因为实力不足以光明正大，若是允许的话，我希望建立的是一个能够让所有人都拥有修行的能力，不被权势者欺凌，不被人以金钱和知识压迫和禁锢的天地，你既然出身钟陵城的大户，应当知道，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接触到在你们看来稀松平常的事情。

也许出身贫民的人恰巧有修行的天资，但他光是得到一本最为下乘的修行功法，就要耗费十几二十年的工夫，要如何才能追赶你们的步伐？而且不只是修行，甚至你们连买卖和土地一样封锁，钟陵城中何时有过贱民出身的富户？但多的是为地主卖命的佃户，大灾之年，城主大人可曾下过减免地租的命令？

流民遍野，你们这些大户人家又是如何做的？既然你们不公，那遭受报复和残害，也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唯一的问题出在我给予了这些原本没有能力反抗的人们力量，这也是你们要杀死我的原因。”

白莲圣母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她注视着朱慕青，一双眸子如同星月一般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