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恭请老佛爷,法驾西天
丁蟹二人顺着灰袍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名满脸褶子的老妇人正坐在贵妃榻上强装镇定。
“不知内相刚才所说的话是否还算话,我若能说服这二人,内相会指天发誓,绝不会杀我。”贵妃榻上的西太后虽然颤栗不安。
但长期的大权独揽,还是让她养出了一分气度。
尽管快要被刀兵加身了,这个女人依旧按照自己的认知,将殿内之人分了一个主次。
在这个女人眼里,真正能决定她生死的,唯有跟前这个不知从那冒出来的死太监。
至于今晚在紫禁城闹了一个天翻地覆的丁蟹与无法,还真没被她看在眼里。
在她看来,只要这个死太监和午门外的老供奉罢手言和,殿中那两个毛都没长齐的汉人奴才,根本就不值一提。
灰袍人笑着对西太后道:“我对太后您的生死并不在意,但我也不愿意为了太后您,而和两名前途无量的天骄为敌。
所以,您的命确实掌握在他们二人手中,他们不杀您,我自然不会以下犯上,他们要杀您,我也不会施加任何阻拦。”
清晰的表明自己的态度后,灰袍人向后退了几步,让出了通向西太后的道路。
眼见灰袍人如此态度,丁蟹和无法开始思量,眼前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阳神真君,到底‘姓’什么?
忠于清庭?以他当下的行为怎么看都不像。
与清庭有怨?单看午门那场越来越凶厉的战斗,确实有些像。
但听其对西太后的称呼,又有些不太像,他刚才称呼西太后时用的可是敬称。
他既不像是个乱臣贼子,也不似个忠诚的朝廷爪牙。
得到灰袍人的明确答复后,西太后试图劝说丁蟹二人放下对她的仇恨,投身清廷,享受荣华富贵。
“二位壮士,你们今夜擅闯宫禁已经犯了大不敬重罪。
但本朝用人向来不拘一格,只要你们愿意归顺朝廷,我将赐予你们无尽的荣华富贵。”
深知自己的处境西太后怕丁蟹两人忍不住气立刻翻脸,于是立马补充。
“金银珠宝、名利地位,我们旗人的贵女,我都愿意赐予你们。
甚至,就连朝廷搜集到的那些修炼资源,经内相挑选后,你们也可随意取用。”
能说出: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的西太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重利。
别看清廷已犹如一艘四处漏水的破船了,但它所掌握的资源依然远超任何宗门。
三山符箓与之相比,也显得微不足道。
然而,无论是丁蟹还是无法都不为所动。
看着越说越起劲的西太后,丁蟹咧开嘴说道:“西太后,在下今日来此只为一件事,那就是送你驾鹤西天,帮我恩人王五报仇。
其他的事,我不关心,所以你要是没别的遗言要说,那就安心上路吧。”
“钱、权、名利,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劝劝他,你们会成为人上人的。”见丁蟹似乎铁了心要杀她,西太后一下就慌了神,不由得看向一旁的无法。
这人怎么和她过去见过的那些人不一样。
“鄙人今日来此,也是为了帮友人报仇。”无法没有搭理西太后的蛊惑,转头朝着丁蟹点了点头便跨步走到灰袍人跟前不远处,明目张胆的防备起灰袍人。
对此,灰袍人笑着又向后退了三步示意丁蟹二人请自便。
确认灰袍人真没有和自己二人动手的想法,丁蟹先是取了一滴儿皇帝的精血,再度施展血脉一线牵秘术。
见儿皇帝的精血死死缠绕在老妇人身上后,他向自打进了储秀宫就开始装死的儿皇帝问道:“我这次没有找错人吧?”
一直装死降拼命低自身存在感的儿皇帝,见丁蟹真准备杀了自己亲爸爸,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榻上那人是那个妖妇,但她手上本该有一盏神灯护持的。”儿皇帝瞬间就将自己的亲爸爸卖了。
自从珍妃被他亲爸爸命人投入井里后,儿皇帝就对自家亲爸爸又惧又恨了。
被囚禁于瀛台后,他的恨意成长到了极致,因为他察觉出来,自己的亲爸爸,真姨娘,对他动了杀心。
这个女人为了权势,要杀他这个假子。
既然已经反目成仇,不趁着对方跌落谷底时落井下石,难不成还要愚忠愚孝,等着她缓过劲来反杀自己。
双重确定贵妃榻上的老妇人真是自己的目标后,丁蟹跨步走到西太后面前,并指一划,在西太后的惊愕不解中,斩下了她的头颅。
权势滔天的西太后又如何,死的时候依旧和普通人没两样。
随手在贵妃榻上拿起一块绸缎包裹住西太后死不瞑目的头颅,丁蟹将之收入了符囊中。
达成今夜最大的目的后,丁蟹和无法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共同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老太监。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尽管灰袍人的目的与初衷尚不明朗,但他确实先助他们牵制住了老太监,随后又将西太后拱手送上。
“前辈,若有所求的话,你现在但说无妨,出了这个门,咱们是敌是友可就不好说了。”无法直接了当的要求灰袍人有话直说。
灰袍人也不磨叽:“在下确实有求于二位,但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清庭起家之初曾意外得到过一份大藏的信息,这份大藏据说和上古女仙西王母有关。
但彼时清庭正在谋求入关,没功夫去探寻这份大藏的真假,就将有关于这份大藏的信息全部扔进了内务府里的书库里。”
“鄙人虽已突破阳神,但因所修功法只缘故,天寿并未增长,尔今我已活了一百五十余年,再有个二三十年,就要形容枯槁、体泛恶臭面临天人五衰。
所以,我想和二位俊杰定个十年之约,十年之后我等三人共探那座大藏。
我可向二位保证,无论那座大藏中有何等稀世珍宝,我只要其中延寿之物便可。”
丁蟹二人并未被灰袍人口中的西王母大藏冲昏头脑。
“前辈为何不与午门外的那个老太监合作?
以那个老太监的实力在加上海子里那头黑蛟,你们现在就能探索那座有可能与西王母有关的大藏。”
丁蟹的话直指灰袍人话里的核心矛盾。
相比他和无法这样才打过一次照面的陌生人,灰袍人跟蟒袍老太监才是某种意义上的一路人。
灰袍人听到丁蟹的质疑后坦然的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我之所以不和他们合作,就是因为他们联合在一起后,实力太强了。
就算有好处,又有几分能落到我手中,尤其是延寿重宝,午门外那位也没多少年好活了。
唯有二位这样年纪轻轻不愁寿元的青年俊杰,才是我这等老不死最佳合作对象。”
“另外,午门外那位没进宫之前可是一名红带子,要不是征三番的时候伤了命根子,人家可不会进宫伺候人。
在那位眼里,我这种因为家穷被卖进宫的奴才,永远都是奴才。
那怕我修行天赋不差,小四十年不到就顺顺利利的修成了三魂阴神,可在一众大内供奉中,也依旧得伏低做小装孙子。”
“说实话,没有二位今晚闹出的这番动静,咱家甚至都不敢暴露自己已经突破至阳神的事情。
就怕召来午门外那位惦记,然后死的不明白呐。”灰袍太监毫不掩饰自己对外面那位同僚的不信任。
无法也跟着提出灰袍人行为中的一个矛盾之处:“按理来说,清庭于前辈你是有恩的。
但前辈你刚才漠视我们俩将清庭最后一点威严扯下来,岂不是在恩将仇报。”
不弄明白这个问题,无法可不敢随意答应灰袍太监任何条件。
“有恩?哈哈哈,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我老家通州的,祖上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有十几亩水旱田。
做田人的日子过得虽苦,但也能勉强活下去,可就是因为清庭委派的狗官疯狂的加派苛捐杂税。
我爹因为交不起税,被税吏一棒子打死了,我娘被他们拉倒县城的窑子里,我被他们卖进宫里当太监。”
“这是恩吗?哈哈,哈哈,这是咱家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仇。
还有,咱家进宫的时候,没钱给敬事房的太监使银子,结果差点没挺过那一刀,那时候有人可怜过我吗。
我在浣衣房大冬天用冷水浣衣的时候有人可怜过我吗?我的对食只是个粗使宫女,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岁数到了能放出宫去。
结果临近放出去时,被伺候的主子牵连,让总管太监指派人用棍子活活打死时,有人可怜过我吗?
我被人排挤到内务府书库里坐冷板凳时有人问过我吗,要不是我年幼时习过几个字,在内务府书库得了造化,只怕早就死在某个冬天里了。”
听完灰袍老太监的话后,无法没在继续追问,若灰袍老太监没扯谎的话,清庭于他而言还真没什么恩义。
“你就不怕我们出了京城以后直接一去不复返?”丁蟹问出了心中最后一个疑惑。
“哈哈哈,那可是和上古女仙西王母有关的大藏,甚至,有可能是西王母的埋骨之地,涉及到上古仙人的存在,二位扪心自问,就一点不心动吗?”老太监没有正面回答丁蟹的疑问。
但他相信,但凡面前两人稍微有些心气,就绝不会放过这个了解上古时代最著名女仙的好机会。
无法动没动心丁蟹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心动了。
别看他而今不过筑基圆满,但阳神的大门其实早已为他打开。
阳神之上的仙境,在他眼中也算不得雾里看花。
天时、地利、人和皆具的话他未必不能摸一摸。
但仙境之上,莫说他了,就连茅山都没什么记载。
上古之时,神人辈出。
那时,彭祖这样的练气士能轻松的寿延八百载,活出阳神真君小三倍的天寿。
那些享誉海内外的神人各个都有着不可思议的寿元与力量。
丁蟹也曾肖想过,自己若生在那样的时代,日后取得的成就该有多大。
“以利诱人,方能掌控人心,老前辈好手段。”无法眸光闪动,显然也有些心动了:“想来午门外那位就是老前辈刻意留下的投名状吧?”
经由无法点拨,丁蟹也立马反应过来了。
怪不得这灰袍老太监明明已经将午门外的蟒袍太监得罪死了,却依旧不紧不慢的跟他们在这磨蹭。
原来是用蟒袍老太监的性命为代价和他们二人互结投名状。
有西太后的性命打底,再加上并肩杀敌之事做基础,他们确实能建立初步的信任。
“所以,二位意下如何?”灰袍老太监笑着等待答复,他相信,自己这局不会输。
“送那位上路吧。”无法迟疑一瞬后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丁蟹没有说话,只是站到无法身旁表明了自己的意向。
灰袍老太监见事情如自己所愿那般达成了,笑着从手中抽出一道灵契递给丁蟹二人:“口说无凭,还请二位签下这份以心魔大誓为保的灵契。”
“当然了,二位手上要是有富余的灵契,也可以用自己的灵契,只是灵契上的内容,需按照我这份灵契上面的条款来。”
丁蟹和无法看了一眼灵契上面的内容,不多,就三条。
一是十年之约,定下了十年后他们中除非已经有人不在人世,不然不管身处何地,都要前来赴约。
二是定下分配原则,若西王母大藏中有延寿重宝,除非于灰袍老太监无用,不然必须由灰袍老太监先挑,其余非延寿类重宝,丁蟹二人优先选择。
三是定下大藏之中守望互助的基本原则,灵契中约定,三人共探西王母大藏时,必须做到有力一处使有劲一块用,不得坐视队友陷入险境而无动于衷。
有违以上三条契约之人,日后天天遭受心魔侵蚀,直至道毁人亡方才罢休。
很公平的条款,彼此的义务和权利都差不多。
两人各自确认一边后,无法从怀中掏出一张空白的灵契,将老太监定下的条款一一抄录上去。
为了以防万一,他不准备用老太监备好的灵契,那怕上述的条款并无问题。
待无法重新制好新灵契后,灰袍老太监看了一眼条款,确认无误便签下了自己的真名。
丁蟹二人见状,也跟着在灵契上签下真名。
虽然灵契在二人落笔后就立马化作点点星光融入三人体内,构建出一道莫名的联系。
但丁蟹和无法还是看到了各自的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