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牢笼（追忆篇）
“你明明看起来就很正常，你为什么会得抑郁症？是不是厌学，还是什么原因，你跟妈妈说。是不是学累了，是不是感觉学不动了，要不我们好好休息几天，过几天再去学校好不好？”
听着妈妈急切的询问，谢湘语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卡了卡，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医院的楼道里，到处都是前来问诊的病人，他们有些人眼睛里充斥着对生命的渴望，像一个溺水的人，想要从一生的嘴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有些难过，有些迷茫，渐渐泪水模糊了视线。谢湘语看着眼前的场景，到处都是人，坐着的人，站着的人，还有一些人就和谢湘语自己一样，蹲在角落里，抱头痛哭。
谢湘语沉默着，脑子很乱，有一个声音一直诱惑自己道：“你活着干什么，你有什么用？还不如一死百了得了！”谢湘语不知道如何反驳，脑子里面一片黑暗，谢湘语想要逃出去，可无论是往哪个方向逃跑，黑暗永远都看不到尽头。
跑累了，谢湘语一个人蹲在黑暗中，无依无靠，活活就像一个孤魂野鬼。那道声音又开始蛊惑：“活着累吗？你不是要陪着她吗？去陪着吧，看着她当时一个人躺在病床上，你却什么都做不了，你就和那些麻木着看着自己生命一点点消逝的人有什么区别？”
“你叫谢湘语对吗？”医生缓缓问道。
谢湘语沉默不语。对面的医生依旧等待谢湘语的回答，看着沉默无神的谢湘语，谢湘语的父母都快急了，一个劲地催促谢湘语回答医生的问题。
谢爸爸催促谢湘语道：“儿子，快说话啊，医生在问你呢，咱快点治好了好早点回去读书啊，你知道你这样爸爸有多着急吗？”谢妈妈在旁边一个劲的附和。
谢湘语依旧沉默着，医生就让谢爸谢妈出去等待。等谢爸谢妈出去后，医生再次开口问道：“小谢同学，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此刻的心情？”
听着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谢湘语烦杂的内心终于安静了一会儿。开始回答道：“有点难过，又有点烦。”
“哦，烦恼，你知道自己为什么烦恼吗？有没有一点印象？”医生再次问道。
“不知道。”谢湘语缓缓回答道。
“可以跟我讲一讲你的感受吗，或者说是自己能够看到些什么，听到些什么？”医生问道。
谢湘语抬头看了眼天花板，沉默着，然后又低下了脑袋，慢慢回答道：“我，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有个人，我能听到她说话，有时候是晚上，有时候是白天，我不太喜欢搭理她，但她就像有数不完的星星，有说不完的话，听她说的多了，我就开始和她搭一些话。开始我们喜欢说一些天马行空的东西，后来，她好像很伤心，我也很伤心，就这样。”
“你感觉到有一个人一直在你旁边，他是男孩还是女孩，还是没有性别？”
“女孩。”
“你说她会找你说话，是在你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来找你还是有其他人的时候也会来找你？”医生紧接着追问。
“一个人，有时候人很多的时候也会来，但很少。”
医生思考了一会儿，又问道：“那她现在还在找你吗？”说完，医生就看着眼前的谢湘语抬起了脑袋，眼睛里面好像有光，但转瞬即逝。
谢湘语在听完医生最后的询问，像是被人拿刀子戳了一下，很疼，很疼，疼到呼吸起来肺里面就像有人在拉扯。
医生这一次等了很久，但谢湘语都没有再说话，已经开始打算询问下一个问题了，谢湘语突然开口说道：“她死了，是我杀了她。”
听到谢湘语的回答，医生脑子转了一下，继续询问下一个问题，可接下来无论如何询问，谢湘语愣是一个字都不再说。最后无奈，只好将谢爸谢妈叫了进来，然后让谢湘语的小姨和小姨父陪着谢湘语。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不知道医生说了些什么，谢妈出来地时候整个人隐隐抽泣，谢爸缓缓颤抖的手也出卖了谢爸此刻的心情。
看到谢爸谢妈这样，小姨就冲到了谢爸旁边急切问道：“怎么样，姐夫，医生怎么跟你们说的，到底严不严重？”
谢爸深深看了一眼谢湘语，深吸了一口气，就将谢湘语小姨和小姨父拉到旁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两人回到谢湘语身边的时候明显气氛不对劲。谢湘语小姨拉着谢湘语赶紧前往电脑前去做测试，各种测试下来，报告里清清楚楚写着重度抑郁和中度焦躁。
谢爸谢妈也赶了过来，看着谢湘语的报告，接着就拿了报告继续进到了医生的问诊室内。这一次，时间格外漫长，谢湘语的小姨也很急切，但也只能拉着谢湘语坐在外面的长椅，陪着谢湘语说话。虽然名义上是聊天，但也就只是小姨自己在说而已。
在小姨的急切等待中，谢爸谢妈终于是出来了。谢爸谢妈走到了谢湘语旁边，谢爸低声询问道：“湘语，医生说你要住院，接下来可能会有一些药物还有物理治疗手段，你需要呆在这里，接下来爸爸去办住院手续好吗？”
谢湘语急切地摇头，表示不想呆在这里。谢妈看到急了，对谢湘语说道：“儿子啊，听我们的话好不好，医生说这样好的快，你就不想早点好了然后回到校园里面读书吗？儿子，算妈妈求你了！”
“够了”，谢妈哭哭泣泣还没有说完，谢爸低声呵斥谢妈道。回过头，谢爸强压着情绪，看着谢湘语缓缓说道：“湘语，你真的不想住院吗？”
谢湘语点头。看到这里，谢爸想了想，就继续询问道：“好，那我们就不住院了好不好，爸爸带你回家，但是我们以后每周都要来医院一次，可以吗？”
谢湘语点头。
谢妈听到谢爸的决定急了，就要反驳，谢爸直接将谢妈拉到了没有人的角落，怒斥道：“你还想怎么逼孩子，啊，你告诉我，你还想怎么逼湘语？读书，读他妈的书，我儿子在你眼里面，就比不上一张录取通知书吗？杨梅，我告诉你，你特么再敢逼老子的儿子，老子弄死你！”
看着眼前谢爸怒气冲冲的样子，谢妈蹲在地面上，低声哭泣道：“我没有逼儿子，我都是为了儿子好。”
听着那一句为了儿子好，谢爸爸直接怒了，大声呵斥道：“你他妈为了往你自己脸上贴金就说，别特么拿我儿子去玩。”
说完，谢爸爸稳了稳情绪，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平平和和，就去看儿子了，只剩谢妈一个人在地上缓缓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