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台班子上继续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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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猫咪篇(下)

日子就像阳光泻下来一般匆匆流过,小猫渐渐长大了,它们越来越不甘心呆在这围墙之下。墙根底下、花盆里、南瓜藤下,都是它们天然的游乐园。我终于认清了这五个小家伙,两只黑白的,一只狸花猫,还有两个三花的。最有意思的是那只黑白花的,胡子边有一块黑,活像说亲的媒婆。

有时候,你走在路上,它们时不时会对你发起攻击,把周围一切都当作它的玩伴。常常惹人忍不住和它逗弄一翻,非得吓得它一溜烟儿钻到豆角架里才算了结。我常常打着屋子里太闷的幌子,搬着桌子椅子出来写作业,结果可想而知,度过了快乐又“一事无成”的下午,我故作深沉,装作一副端庄成熟、对玩闹不感兴趣的样子,它早就暗地里“埋伏”好,随时准备出击,到了最佳攻击距离,我猛地凑到了它面前,毫无防备的小猫被吓得跳起来,看它惊魂未定的样子我忍俊不禁,也成了我最喜欢的游戏。它呢,自然是不服气,总想着扳回一局,可惜藏身之处都被我摸透了,我一眼就能看到它在哪个角落里,所以基本没有成功过,只有在我为事情烦恼、无暇顾及它的时候才会冷不丁吓一跳。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小猫们学会爬树了,高大粗壮的银杏树上,时不时就会挂着一两只。那只黑白的胆子大,竟爬到了树干分支处,结果颤颤巍巍地不敢下来了,只能扯着嗓子向母亲求助,它用锐利又稚嫩的爪子紧紧抓住不断摇晃的树枝,眼神惶恐又焦急,不住地叫唤。好害怕它突然掉下来,我急忙登上旁边的土堆,可惜还是不够高,一边呼唤一边张开双臂希望它能跳到我怀里,但它好像已经吓趴了,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我又急又气,不断呼唤着让它不要害怕,虽然它听不懂。好在大猫及时赶了回来,一下就注意到了困在树杈上的宝贝,不过看起来还不如我急迫,只见它用嘴紧紧衔住小猫的后脖颈,在距离地面1米左右就松了口,小猫落地之后立马就生龙活虎了,和刚才颤颤巍巍的样子截然不同,和同伴们打闹起来活像个威风的将军。

后来,我去上学了,不能日日陪伴这群可爱的小家伙了。周末回到家,发现家里冷清了许多,就去问祖父小猫都去哪儿了,祖父说有几只送人了,谁谁家里总闹耗子,之前就嘱咐我给他留一只呢。然后他们又说起来哪只小猫长得最俊,只是我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大猫一如既往地在破棉袄上小憩,我轻轻抚摸着它,不知在寂寞的缝隙里,它会不会想念自己的孩子们,曾经它视为珍宝的小生命们,如今走在不同的路上,没有人知道将来等待它们的有什么,也不会再有人知道它们从小成长的趣事了。

有人说,今天早上发现高速附近的公路上躺着只狸花猫,毛色还怪好看的,可惜了。

听说附近有人下老鼠药。

又有人说,那个早就荒废的后园子里,躺着一只刚刚成年的黑白花猫,不知道死了多久,有人说那猫的嘴角还长了一颗痣,跟媒婆是的呢。

听祖父说,咱家的狸花猫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我渴盼着周五的到来,没来由的认为只要我回去找它,就一定能找到的。我将它最爱吃的黄花鱼放在小碗里,给它倒满了平时自己舍不得喝的骆驼奶,然后自己在村里到处逛来逛去,不停叫着它,希望它就在附近,像往常一样再次跳出来吓我一跳。可惜每一次都让我失望,我坐在它经常卧着的木椅上,看着黄花鱼招来了不少苍蝇,突然烦躁不已,用苍蝇拍狠狠地拍打着。

前不久老师叫我们写了寻物启事!我一个人找肯定很困难,不如写几张贴出去!想法一旦形成,仿佛身上有了用不完的力气,我照着书上说的那样,仔细描述它的特征,还想着用自己的零花钱作为酬谢。一共写了5份,我拿上胶带就要出去。祖父叫住了我,我兴奋地向祖父展示自己的好办法,看着我兴高采烈地描述,祖父笑着说我陪你去。电线杆上、拐角的土墙上、赶集的街口,我满意得很,准备回家等好消息。跑得太快,祖父被我落在了后面,只是模模糊糊地听到了和别人说着什么“这么久了,不是被撞死就是吃了下药的老鼠了……”。我一下子呆住了,想着忙来忙去不过是安慰自己的借口,就难以接受,回想知道的所有祈祷的方式,在心里不断默念着: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它只是太贪玩了,一时间迷了路,晚上大人喊我回家时我不也是恋恋不舍吗……在我心里,一直认定是它走丢了而不是发生了意外。大人们看着一向开朗的小孩子突然郁郁寡欢,哄我说谁谁家的猫又要下小猫了,到时候再给你要一只。可是听到这种话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狸花猫仿佛已经成为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员,失去了便无法弥补。

晚上躺在床上,溶溶月光泻落在床头,寂静的夜晚连犬吠都没有,只有源源不断的思绪在游走。现在我已经六年级了,听别人说,初中生是要住校的,两个星期才能回一次家,等到高中,就是一个月回一次家,上了大学,基本上要半年才能回家了!天哪!我一下子惊慌了起来,无形之中,仿佛有一个巨大的力量将我和我所熟悉的一切越拉越远。这是多么悲伤又可怕的事情,一想到未来我也会成为书中那些游子一样只有过年才能回来吃顿饺子,简直难以忍受!可是,我没有办法阻止自己长大,就像那些小动物们总有一天会离开我一样。我抚摸着自己的枕头,看着从小长大的屋子,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童年的回忆。耳边突然响起父亲的话:“我小时候也有一个铅笔盒,后来给了你姑姑用,再后来……或许是落在从前我们住的土坯房里了吧。”

也许几十年后,我也会对以后的孩子们这样说:那里,有我熟悉的一切。只是现在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