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彻头彻尾的阳谋
消息传回雒阳,整个大汉朝的朝廷都被如此乌龙的消息给惊呆了。
更让朝堂上一众大佬们暗自心惊的,则是这个乌龙消息背后所透露出来的信息。
东羌、西羌为祸大汉边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大汉朝有跟东羌、西羌作战经验的将领也不是一个两个。
比如说皇甫规、张奂,还有段颎。
三人之中,皇甫规和张奂主张以“抚”为主,就是在军事威吓的基础上,将降伏的羌人部落迁徙到关内,撒在汉人中,让他们由游牧生活转为耕农生活,同化羌人的生活习性。
段颎则是主张以“剿”为主,对待东羌、西羌当中的一些小种群采取灭绝政策,即便是像先零这样儿的大部落,也要采取逐步蚕食的方法,慢慢把大部落蚕食成小部落,然后再彻底灭掉。
又因为皇甫规字威明,张奂字然明,段颎字纪明,因为三人的表字都有个“明”字,又都在治羌中立功扬名,故被世人并称为“凉州三明”。
但是,即便以皇甫规、张奂和段颎在陇西一带的名声,也从来没听说过会有良家子们主动组团去袭击羌人的营地。
更别说一去就是两伙,还因为彼此口音不同的问题把对方当成是羌兵,最后搞得死伤惨重这么大的乌龙事件。
而跟此前皇甫规、张奂和段颎三人数征剿、抚东羌、西羌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征羌,是天子御驾亲征。
也就是说,这些良家子之所以会干出这么乌龙的事情,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天子身上。
一个对待外族态度强硬的,敢于御驾亲征的天子,哪怕这个天子只有十三岁,落在这些良家子的眼中那也是“少年英武”。
如果说的再直白一些就是:无论天子有没有收服羽林军的军心,最起码他已经收服了大批良家子的军心。
一个收服军心的天子和一个没有收服军心的天子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两者之间的差距不能说是天壤之别,也只能说是云泥之别。
比如说大汉朝开国的高祖皇帝,还有再一次中兴大汉的东汉孝光皇帝,这两位汉家天子都是多次御驾亲征过的,其中孝光皇帝足足有七次亲征的记录。
虽然这两位汉家天子也一样会受到很多掣肘,尤其是孝光皇帝刘秀,连想迁都都没能迁成,但是放在普遍英年早逝的东汉幼儿园里,仅凭孝光皇帝能寿终正寝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现在,大汉朝又出了一位御驾亲征的天子……
窦武瞧着神色各异的胡广、陈蕃以及刘鯈、袁氏兄弟等人,忍不住说道:“天子亲征,有良家子主动投效,此乃亘古未有之事,难道不应该高兴么?”
胡广和陈蕃、袁氏兄弟神色不变,刘鯈却是面带笑意,陈蕃更是伸手捋了捋胡须,满是一副“某这个太傅颇为称职”的恶心模样。
要说有谁愿意看到天子收服军心,在座的可能只有刘鯈一人,因为刘鯈是宗室出身,刘宏这个少年天子掌握的实际权利越大,宗室方面可以操作的东西就越多,能够收获的利益也会越多。
陈蕃也能算半个——天子的表现无论是好是坏,世人都只会以为是陈蕃教导,就连史书上也会如此记载,所以陈蕃也希望刘宏能够收服军心,最好能干出一番开疆扩土的功绩。
而之所以说陈蕃只能算半个,是因为刘宏收复军心这事儿并非是陈蕃教导。
要说有谁不愿意看到天子能够收服军心,那么在座的除了刘鯈以外,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包括窦武在内,胡广和袁氏兄弟这些人,全都不希望看到天子能够收服军心。
归根到底还是两个字,利益。
毕竟刘宏是天子,窦武只是外戚。
在汉军和良家子都向天子效忠的提前下,窦武这个大将军能够活动的空间就会变得很有限,稍有不慎就会变成一个吉祥物。
胡广和袁氏兄弟虽然不会变成吉祥物,但是一个没有掌握军心的天子,在治理朝政时要依靠大臣,而一个已经掌握住军心的天子,在治理朝政之时却可以最大程度的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去做。
只不过,窦武在经过窦太后屡次提点以后,早就已经有了跟关东士族集团切割的想法,在能够保证窦氏利益的前提下,窦武也不介意当个吉祥物。
瞧了胡广和陈蕃等一众重臣们一眼,将众人的神色都尽收眼底,窦武又接着说道:“只不过,那些杀过羌兵,立下战功的良家子该如何处置,武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刘鯈抢先说道:“正如陛下所言,其罪难恕,其情可悯。那些战死的良家子该抚恤的自然要给予抚恤,该鞭苔的还是要给予鞭苔,立下战功的自然也要赏赐才对,否则,岂不令天下良家子寒心?”
陈蕃也跟着说道:“御史所言不错,该罚则罚,该赏则赏,唯有赏罚分明,才能令将士们归心。”
随着刘鯈和陈蕃的话音落下,胡广和袁氏兄弟已经彻底麻木了。
这踏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阳谋!
什么该罚则罚,该赏则赏?
这不就是明摆着的,该罚的一定会轻罚,该赏的一定会重赏?
关键是还没办法反对这个提议——谁敢在这时候提出反对,谁就是离乱军心的罪人,名声直接会顶风臭三里!
只要不想背上一个离乱军心的罪名,不想被良家子们戳着脊梁骨骂,无论心里再怎么不爽,也只能同意“该罚则罚,该赏则赏”的提议。
无可奈何之下,胡广和袁氏兄弟也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附和赞同刘鯈和陈蕃的提议。
……
尽管夜袭诸羌营地的事情闹出来良家子自相残杀的大乌龙,但是最终的结果却跟段颎要求的差不多。
诸羌头人死了个干净,诸羌营地被杀穿,大批羌兵被俘,剩下的或死或散,一时半会儿的也难以聚集,很难再成什么气候。
只是如此一来,刘宏却有些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