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杀气盈天！
把佩剑赐给出征的将军，对于大汉的将军们而言并不陌生，尤其是在孝文、孝景、孝武皇帝时期，赐剑几乎算得上是文景武的传统手艺，倒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问题在于，东汉时期的那些个皇帝们已经把这项祖传手艺给丢的差不多了。
现在刘宏忽然捡起了拜将出征以及赐下佩剑的仪式，所造成的影响，甚至出乎刘宏的预料。
在刘宏想来，搞拜将出征的仪式也好，还是赐下佩剑也罢，这些东西都是前人已经玩过多少遍的东西，就算对段颎和羽林劲卒有那么点儿作用，应该也影响不到其他人。
但是，拜将仪式和赐下佩剑这两套仪式，落在雒阳城中那些个清流名士的眼中，却又被解读出了另外的意味。
首先就是拜将仪式。
拜将仪式真正盛行的时期是春秋战国时期。
虽然春秋战国时期在孔夫子看来是礼崩乐坏，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但是在大汉朝的这些个清流名士们看来，春秋战国时期再怎么礼崩乐坏，也绝对是一个比大汉更好的时代。
现在天子忽然整出来拜将出征的仪式，这就让前来围观的清流名士们额外产生了几分好感。
天子“尚礼”，“复古”，有明君圣主之姿！
其次，赐下佩剑这事儿虽然在刘宏看来并没什么稀奇，甚至于后世还有某位头上没毛的校长也喜欢给学生批发中正剑，以致于赐剑仪式几乎烂了大街，可是大汉朝终究不是后世，赐剑仪式也还没有彻底烂大街。
就像洛水之誓和某个金杯一样。
在司马懿没有搞烂“洛水之誓”以前，“洛水之誓”的信用度可是相当高。
同样的，在舔痔人没有用金杯饮酒之前，能被国君赏赐用金杯喝酒也是一项很高的荣誉。
在赐剑仪式还没有被大队长彻底搞烂之前，刘宏把佩剑赐给段颎的行为，落在其他人眼中，自然就是极高的荣誉。
这也是窦武为什么说“恨不能替段纪明征羌”。
当围观之人都被赐剑仪式刺激的热血沸腾，“恨不能替段纪明征羌”，赐剑仪式当中接受赐剑的段颎自然更加激动。
段颎双手接过佩剑，双手将佩剑举过头顶，单膝跪地拜道：“臣，颎，愿为陛下效死！”
刘宏伸手扶住段颎的胳膊，双手微微用力，将段颎掺起，随后便又笑着说道：“段公恪谨忠贞，朕知矣。”
段颎红着眼睛叫道：“臣此去，必将平定东羌，若不然，请斩臣首！”
刘宏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向陈墨挥了挥手，吩咐道：“拿酒来！给将士们斟酒！”
随着刘宏的话音落下，陈墨当即便从身边的小黄门手中接过托般，将酒坛和大碗端到刘宏身前。
拜将台下，一众小黄门两两一组，一人端着托盘，一人往碗中倒酒，然后又将酒碗递到羽林劲卒手中。
拜将台上，刘宏双手抱住酒坛，咕咚咕咚的倒出两碗酒，一碗递到段颎手中，一碗端在自己手中。
刘宏在拜将台上踱了两步，望着一众羽林劲卒们高声喝道：“大汉万胜！诸将士，共饮！”
咕咚咕咚把碗里的酒喝完，刘宏又一把将碗摔在地上，高声道：“朕，在雒阳等着你们凯旋！”
拜将台下，窦武望向段颎的目光中满是艳羡之色。
虽然窦武已经如愿以偿的当上了大将军，说一句位极人臣也毫不为过。
可是正如某位练习大力金刚腿两年半的足球运动员所言：人一定要有梦想，要是没有了梦想，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抛开想要让窦家也成为关东世家以外，窦武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像卫、霍一样，成为青史留名的大将军。
在窦武看来，得到天子赐剑，就是成为卫、霍一样的大将军的第一步。
现在可倒好，段颎段纪明先自己一步得到了天子赐剑！
一时之间，窦武甚至觉得大将军之位都没那么香了。
旁边的胡广瞧着窦武脸上神色反复变幻，心中的惊惧之意不仅变得更甚。
像胡广这样历经六朝起伏而不倒的老狐狸，他们并不害怕像孝武皇帝那样儿的英主，也不害怕像孝桓皇帝那样老谋深算的皇帝，他们甚至都不怕孝文和孝景皇帝这种不失英武又老谋深算的皇帝。
他们最怕的，就是类似刘宏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皇帝。
因为你永远无法预料到他们下一步会干什么。
比如现在。
原本好好的，一门心思都想成为关东世家的大将军窦武，现在眼中居然流露出对段颎的羡，这踏马谁敢信？
那么问题来了：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天子，他下一步又会干什么？
正当胡广在心里暗自担忧吐槽之际，拜将台上却已经响起了咚咚咚的战鼓声，段颎也已经下了拜将台，翻身跨上战马后先是拜别刘宏，接着又对一众羽林劲卒喝道：“启程！”
一万多羽林劲卒默默无言的集结成行军阵型，又默默的跟在段颎身后，向着城西的方向而去。
虽然羽林劲卒在沉默中行军，然而整齐的脚步声，盔甲甲叶摩擦的沙沙声，却给整支队伍凭添了几分杀气。
道路两侧，跟随刘宏一起前来的文武百官，还有那些清流名士，甚至包括那些家中子侄在羽林军中当兵的百姓，全都不自觉的向后退开几步。
杀气盈天！
胡广不自觉的叹息一声，低声道：“自今以后，世间再无东羌。”
窦武微微一怔，随即也跟着叹息一声。
无论是东羌也好，还是西羌也罢，在关西将门集团和关东士族的眼里，不过是一群弹指可灭的未开化野人罢了。
只不过是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原因，才会让他们在大汉边疆蹦跶了百十年。
只要大汉愿意，随时都可以把他们彻底按死。
就如孝桓皇帝时期，段颎彻底平定西羌一样。
现在看来，只怕东羌马上就要步西羌的后尘了。
甚至有可能还不如西羌。
毕竟西羌没有被彻底亡族灭种，而东羌……
看看段颎，再看看跟在段颎身后的那一万多羽林劲卒，窦武实在是不相信东羌还能苟活。
拜将台上，刘宏瞧着段颎和一万多羽林劲卒的背影，心里不自觉的闪过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