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儒法之辨与《孝经》诠释
——魏晋至唐代的《孝经》学
在《孝经》学领域,对于汉末至隋朝这一时段《孝经》学的研究最为薄弱[1]。造成这种局面的一大原因在于文献不足、著述失传。魏晋时期的《孝经》学著作除却《古文孝经孔传》之外几乎全部遗失,比如皇侃《孝经义疏》即已不传,我们只能从《孝经注疏》中保留的片段文字中略窥其端,但却难以形成整体观感。而在隋唐甚至整个《孝经》学史上都占有重要地位的刘炫[2]《古文孝经孔传述议》(下文简称《述议》),亦因为在中土失传而罕为人知,直到20世纪50年代日本学者发现此书,林秀一搜集整理,做了复原研究,后人方得见其十之八九[3]。郑玄《孝经注》与《古文孝经孔传》在此时期并行于世,发明郑注者甚多,此点观敦煌《孝经》类文献即可见之,而《古文孝经孔传》虽赞述者不多,却有大儒刘炫宣扬之功。郑注文约义简,《孔传》文繁义杂,故刘炫对《孔传》亦多有批评。刘炫之看重《孔传》,盖因《孔传》中多名理之言,更便于义理之发挥与哲学的建构。但《孔传》作者多掺杂道家以及《管子》之论作解,将法家化的法术势内容灌注其中,体现出了将《孝经》与政治、刑法紧密结合的倾向。刘炫《述议》则受玄风影响,更富玄理的发挥,在此意义上就将《孔传》的法家化思想有所稀释。然而,不论是《孔传》中的刑名之言,还是《述议》中的玄理之说,都无疑会将《孝经》中的礼制内涵变得相对弱化,尤其是相较于郑玄《孝经注》对儒家礼乐精神的强调而言。降至唐代,玄宗御注《孝经》,命元行冲本其意以作《疏》,注疏一体,玄宗援道入儒,又强调君主的至尊地位,在此意义上,《孝经》蕴含的儒家礼制精神进一步衰落,郑玄《孝经》学所含的公天下政治理想也隐没不见,《孝经》在《注疏》的解释中变成了劝臣民忠孝的政治教科书。考察此期《孝经》学之发展,对于儒、法、道三家之混杂以及政治因素的影响,不能不深加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