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诡异黄剑峰
钱一文，一个两颊颧骨突出、导致面相略显刻薄的外门执事。
当初林辰第一次入宗，便是被此人拦下。
不过后来他主动低头，又在邝世松一事中，提供过些许帮助，林辰对此人印象还算不错。
“钱师兄，别来无恙啊。”
等轮到自己，趁着钱一文刚记完上一位杂役的讯息，还没来得及抬头，林辰率先打招呼道。
“咦，林师弟！”
钱一文对他更是记忆犹新，当即面露欣喜，那有些刻薄的脸，也笑得圆润了些。
“你没事就好，我前两天还在担心——”
“磨磨蹭蹭作甚！”
一道呵斥声，打断两人的攀谈。
林辰侧目一望，发现正是那满脸不耐烦的顾祁。
钱一文连内门都不敢得罪，更何况这位衣钵弟子。
于是他赶忙收敛笑容，目露一丝歉意，尔后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
“姓名。”
“林辰。”
“来自哪一城。”
“十八。”
“带你入门的执事是何人。”
“裴子钦。”
“你的修为。”
“……”
林辰略作沉吟，最终目光一凝，直言道：“炼气七层。”
“哦？”
听到这，钱一文神色一动，忽拿起手边的另一卷竹简，就欲写下林辰的名字。
同时说道：“林师弟，宗门要求记录炼气七层的杂役，待统计完毕，明日便会派遣陆行龟，将你们一并送往万妖岭进行外门试炼，一旦通过，就能晋升外门，你可有把握？”
万妖岭？
林辰眼睛一眯。
他正想去呢！
先前是考虑到兽潮刚退，万妖岭不太平，准备晚些时日再出发。
既然有此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而且成为外门弟子也是好事。
他如今是戴罪杂役，若非王铮先前有求于他，没催促宗门惩治，这些天又有兽潮，他怕是早就被执事找上门赶着去做事了。
现在一切尘埃落地，想避免杂务缠身的最好办法，就是晋升外门。
“我——”
林辰将要回答，就听先前那道不耐烦的声音，越来越近。
“说了别浪费时间，还在那废话连篇，你把他记上便是，若是区区外门试炼都无法通过，死也活该！”
顾祁走来，他那张本来还算清秀的脸，在絮烦、狂躁等情绪的渲染下，变得有些阴狠。
钱一文吓得手一哆嗦，连忙在外门试炼的名单上，写下林辰的名字。
罢辽，他慌张道：“师弟进宗吧，待通过问心阁考验，明日辰时到这里集合就是。”
林辰瞥一眼顾祁，眉头微皱。
他指指身旁的少女，有些无奈地开口道：“她说话不利索，我来替她回答吧。”
这个原因倒在其次；
关键是他怕自己一走，顾祁又在旁边，安若兮根本不敢言语。
“这……”
钱一文自是毫无意见，但他担心又惹得顾祁不快，于是偷偷瞧了一眼。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顾祁怒容一敛，改作惊疑，忽对着少女命令道：“把面具取下。”
认出来了？
疑惑间，林辰感受到，手中那只小手倏然反过来捏住他的手指，似乎十分紧张。
“这位师兄，她——”
“我让你说话了么！”
林辰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被无情打断。
他当即面色一冷，看向某处，又摸出某物，就要大喝一声，却见人群中，主动走出一道曼妙的身影。
“顾祁，你们黄剑峰的弟子，真是越来越没耐心了，这才值守多久，大老远就瞧你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开口之人语气凌厉，但相貌温婉，说话间还朝林辰展颜一笑。
“柳如烟，关你屁事！”
顾祁冷声道。
“看你不顺眼罢了。”
说着，她挡在林辰身前，又侧脸看向钱一文，“别傻愣着，把笔给这位师弟，让他自己写。”
“啊……是！”
钱一文心中叫苦不迭，这两人，他哪个都得罪不起。
但他跟顾祁不熟，反之，却是常年在柳如烟手下做事，自然更倾向听后者的话。
“……”
林辰默默接过笔，按照竹简上的格式，写下安若兮的讯息。
“哼！”
见柳如烟当着这么多人，丝毫不给自己面子，顾祁脸上的表情愈发阴鸷，冷哼一声后，他竟是肆无忌惮地威胁道：
“别以为有靠山，我就不敢动你！若是哪天你落到我手上……”
“哦？”
柳如烟既然敢站出来，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她抽出一张紫色传音符，做出将要激活的样子，幽幽说道：“不知当着沈师姐的面，你可敢将那番话再说一遍？”
“……”
顾祁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只是离开前，他的视线在手牵手的两人身上一扫而过，意味深长。
“我呸，欺软怕硬的家伙！”
柳如烟看着某人远去的背影，一向温婉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鄙夷之色。
等转过头时，却又是笑意吟吟了。
“走吧，林师弟，我再送你一回。”
“……”
林辰看着周遭或好奇或诧异的目光，甚至连身旁少女都用古怪的眼神紧盯自己，当即有些不自在。
但他也没耽误，抬脚便跟着柳如烟往宗内走去。
不多时，待四下无人，他立刻开口道：“多谢师姐帮我解围。”
“我可不是帮你……”
柳如烟正要说些什么，忽好奇地瞥一眼安若兮，视线在那两只紧握的双手上略作停留，问道：
“这位是师弟的道侣？”
林辰当即松开手，强调道：“只是师妹，师姐有话但说无妨，无须避讳她。”
柳如烟于是轻笑着说：“师弟，你方才是不是打算用那枚令牌？”
林辰沉思片刻，不答反问道：“若我用了，可杀那名衣钵弟子吗？”
虽说目前，他与顾祁并无什么深仇大恨；
但亲眼见证这位衣钵弟子的狠辣，又知他来自黄剑峰，若是方才他再敢咄咄相逼，林辰还真会掏出令牌，让橙剑峰的人动手。
“那就要看看，你拿出令牌时，我峰有几位长老在——”
“若只有一名，可杀；若有许多，就很难说了。”
“这是为何？”
林辰一楞。
不应该人越多，越容易吗？
“因为长老们会为了抢夺杀他的机会，先行大打出手，看谁更有资格。”
柳如烟俏皮地朝林辰眨眨眼，接着道：
“所以，我方才站出来，帮你还在其次，主要是怕师弟将令牌用在顾祁那渣滓身上，浪费此物。”
“你要知道，任意一名我橙剑峰的弟子或长老拿到令牌，都可拜访峰主，向她提一个正当的请求——”
“比如，若是我，会求峰主帮我种下一枚本命禁制，这样我便能轻松通过九剑塔二层，成为衣钵弟子；”
“而对于长老们来说，大概率是乞求突破瓶颈的丹药，倘若峰主心情好，甚至能从她求得次品法宝，乃至于有助凝结元婴的神丹！”
“如此说，师弟总该清楚这枚令牌的珍贵程度了吧？”
“……”
林辰怔怔片刻，忽有些不安道，“师姐这般说，我倒是觉得令牌有些烫手了。”
“且放心，峰主不可能害你的。”
柳如烟噗嗤一笑，接着道，“再说那黄剑峰的弟子，里面心术不正的人多着呢，若是遇到一个，便想用令牌将其干掉，那我橙剑峰的长老可要忙死了。”
这话正说到林辰的心坎上，他不由好奇道：“黄剑峰的风评如此差吗？”
“当然，这是宗内人尽皆知的事。”
柳如烟笑容一淡，“多年前，黄剑峰并不另类，九峰同气连枝，同门和和睦睦，本宗执法堂几近门可罗雀，执法弟子更是无所事事。”
“但自打……”
她声音变轻，“当今这位主掌黄剑峰，一切都变了。”
“据说，他在峰内颁布一门功法，其中包含蕴养本命符箓的奇术，能让峰内弟子修为剧增、实力猛涨。”
“从那以后，黄剑峰的弟子就变得急功近利。”
“再到近些年，黄剑峰收徒愈发百无禁忌——师弟你等会到问心阁就知，那一关，能看清一个人的本性如何。”
“好比顾祁吧，他当时在问心阁展现的秉性就是‘凡能增进实力，无所不用其极’，一听就是不择手段之人。”
“因此尽管他是单灵根，许多剑峰的考量都是，先下放外门历练一番，若本性不改，任他拜往别宗。”
“然而，黄剑峰直接就收下了，还生怕被抢走一般，给予那顾祁诸多好处。”
说到这时，柳如烟苦笑着摇摇头。
“且此事并非孤例，黄剑峰现在根本不重视心性，凡有天赋，来者不拒，原先各峰暗中还瞧不起这种行径，但多年下来，黄剑峰的综合实力突飞猛进，如今稳稳位列九峰前三。”
“这就导致，其它一些实力垫底的剑峰也动了歪心思，如绿剑峰和蓝剑峰，近年来，也已放宽品行上的限制，开始广纳门徒了。”
“唉，我身为宗内护法，实在看不惯这件事，想改变，但又有心无力，如今顺着话题向师弟倾吐苦水，师弟可莫要因此嫌我话多哦。”
柳如烟长吐一口气，收起话尾，又莞尔一笑。
“怎么会，师姐这般提点，让我受益良多，师弟感激还来不及呢。”
林辰略一施礼道。
“既然师弟不嫌弃，那我便再说两句。”
柳如烟补充道，“黄剑峰弟子行事鲁莽跋扈，在宗内，因为护法、执法多有关注，尚且收敛，但宗外，遇到其它峰的弟子或可亲近，独独这黄剑峰，切记躲着走。”
“师弟受教了。”
“喏，上次走得匆忙忘记了，这是我的传音符，师弟若是有事，随时可以找我。”
“呃，多谢师姐。”
“谢来谢去多生分，师弟只消记得，等以后飞黄腾达，稍稍提携一下师姐便是。”
“……”
柳如烟一路将二人送到问心阁附近，才调笑着离去。
林辰看似仰望着与摘星阁相像、但明显更恢弘壮观的问心阁，实则心中还揣着有关黄剑峰之事。
直到踩踏石阶，来到门前，他才收拢心神。
“能测出人之本性么……”
他一抬脚，走了进去，“倒要看看，我会得到什么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