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太古隐秘，玄都往事
“天蓬，你且接下即可，不过这里也算是有数的洞天福地，如今以你的修为想要彻底占据，恐怕不易。”沉默了许久的玄都大法师在这一刻开口了。
这陆压的行为简直就是在挖自己人教的墙角，他若是再不表现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恐怕就得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好苗子被拐走了。
挥袖之间梦幻浮生，彩蝶飞舞，梦蝶之术悄无声息之间展开，以云栈洞为核心，不断地环绕，形成一个七彩的护罩。
但是这份场景除却修为高深的乌巢禅师，有着玄都大法师刻意开小灶的朱刚烈之外，再无人能够察觉，这便是天地大能的能耐，我若不愿，无人可观。
“梦蝶之术，没想到玄都道兄对这弟子还是下了心血。”乌巢禅师看着洞府之外的彩蝶，眼底有着浓郁的忌惮之色。
玄都大法师此人，本就是一代人杰，确切来说太古时代斩头露角的那些人族，至今但凡能够活下来的，都不会是易于之辈。
而玄都大法师便是其中之一，时至今日乌巢禅师都在怀疑太古时代巫妖大劫之中，恐怕少不得这些人物的手笔。
原因很简单，人族是那一次之后最大的获利者，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如今的乌巢禅师怀疑了。
玄都大法师在仇恨着当初十金乌大日横空灼烧万物生灵，甚至连自己的族群都是陨落其中。
而乌巢禅师同样对当初的种种有着极深的怀疑，那时的他不谙世事，可是历经人族三皇五帝镇压万族，封神时代圣人迭出，如今的乌巢禅师可不是当初那个幼崽了。
凶兽，龙汉，道魔，巫妖，三皇五帝，封神，一场场近乎生死之间博弈的大劫。
荒古，远古，亘古，太古，上古，近古，一个个古老强大的时代。
每一次大劫的爆发，都少不得后来者的谋划，陆压可是一点不相信当初人族会一点手段都没有施展。
不过大劫之中，天机隐没，命运不显，因果不沾，一切都是被埋没，乌巢禅师想要寻找当初十日横空的真相，难度自然不小。
摇了摇头，如今又是一次大劫，乌巢禅师眼底闪烁精芒，暗自呢喃道:“这一次，又会有多少人入局拨弄命运呢？”
朱刚烈以为自己大赚特赚，但是实际而言也是如此，不过背后的玄都大法师，乌巢禅师都是有借助朱刚烈这位应劫之人谋划大局的想法。
这一点，朱刚烈继承了前身的记忆自然是心知肚明，但是这种双赢的事情，朱刚烈不会拒绝，因为他知道暗中还隐藏着毒蛇。
从他拒绝玄都大法师替自己报仇开始，那便是悬挂在自己头顶的尖刀，朱刚烈需要用最短的时间崛起将这暗中的黑手清理。
至于为何朱刚烈不选择交给人教处理，原因有二。
第一，这是小辈之间的仇恨，若是自己选择了告家长，那么自己在家长眼里的印象分就会大打折扣，一个太乙修士，还不值得自己浪费如此情分。
第二，朱刚烈转世投胎的时候，人教没有出手，那么这就是一道裂痕。
朱刚烈不清楚这些大神到底如何谋算，但是前身道果尽消这是事实，自己转世猪胎也是事实，人教没有弟子出面更是事实，因此，在朱刚烈眼里，人教这些行为已经伤透了心。
虽然玄都大法师带来了太清仙诀，甚至天妖屠神诀弥补了前身的损失，但是谁也不能当过去没有发生过。
论迹不论心，因此朱刚烈内心之中同样抱有戒备之色。
转世到底是敲打，磨炼还是别有用心，朱刚烈需要考虑，至少他不希望自己日后太多地受到来自人教的束缚，转世投胎，这样的事情一次就够了。
乌巢禅师的想法，朱刚烈的想法，玄都大法师不清楚或者说不在意，他设下来了梦幻结界之后，对着朱刚烈说道:“如今我已经将此山的道蕴神机隐匿，随着你的修为增长会逐渐放开，直至你踏足太乙。”
不管朱刚烈内心有着多少的恶意，但是同样论迹不论心，玄都大法师既然替自己解决了一个难题，那么自己就必须报以感谢。
“多谢师尊相助，弟子不胜感激。”朱刚烈执弟子之礼，一副阐教弟子规矩严谨的模样。
玄都大法师看在眼里，不免叹了一口气，暗自思忖道:“看来这次确实给这徒儿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一时之间甚至有些怀念起了当初还未曾拜将封帅的天蓬，那个时候形事可是没有这么规矩，不过那个时候也更亲近一些。
在玄都大法师看来朱刚烈有如此变化，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自家弟子被贬转世猪妖，罪名就是私闯广寒宫，调戏嫦娥仙子，违背天规。
从哪里跌倒，自然就是从哪里站起来，正常人经历了这么一遭，自然也会老实一点，规矩一点，约束自身的行为。
朱刚烈的目光垂落，亦是暗自思虑道:“看来我这般表现并没有引起怀疑，也好。”
朱刚烈很清楚，哪怕自己继承了前身的记忆，但是自己不是前身，也永远成为不了前身，自己的行事章法和前身有着太多的不同。
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是瞒不过这些活了亿万载的人物，因此他需要从一开始便打破这些人的印象，至少将怀疑消弭在萌芽之中。
而这次，自己表现出如此锋芒，行事之时有进退有据，规矩方正便是一次试探。
经过朱刚烈二十年的复盘，经历了这么一遭之后，行事方正，规矩并不是什么问题，很适合成为自己打碎前世滤镜的一个尝试。
现在看来，也算是成功了，玄都大法师的叹气便是一个证明。
不过朱刚烈其他方面倒是没有做太多，多做多错，这一点朱刚烈自然是清楚。
“你我为师徒，这些自然是为师该做的，不过既然你打算以西牛贺洲作为自己扬名的舞台，为师亦不会多阻拦。”玄都终归是见过大风浪的人物，心绪的繁重也就只是一瞬，打量着朱刚烈淡淡道。
“不过记住你永远是人教的一份子，这西牛贺洲行事无须太过畏首畏尾。”玄都大法师这时亦是闪烁着豪气，背后是人教，就是这么豪横。
朱刚烈点了点头，皱着眉头，似乎想起什么说道:“师尊，徒儿这次前来就是因为感受到了福陵山的牵引，如今已然过去了十日有余，家中父母恐怕已经等得着急了，还望师尊谅解。”
玄都大法师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道:“你那父母虽为妖族，但是终归和你有着几分牵绊，在你的影响之下也不曾食人，人教之法你可以择其中精妙传授与他们。”
玄都此言也算是替朱刚烈解决了最大的思虑，朱刚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恭敬行弟子之礼道:“多谢师尊谅解。”
“行了，行了，想必你也归心似箭，贫道也不强留你，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想必你也已经有所思虑，那么放手施为吧。”玄都大法师似乎是看穿了朱刚烈的想法，没好气地说道。
朱刚烈亦是露出一个笑容，随即对着玄都大法师与乌巢禅师一礼，随即掉头就离开了云栈洞。
玄都大法师见此眉宇之间柔和了一瞬，弹指之间彩蝶落在了离去的朱刚烈掌心之中，语气悠然道:“如今大劫将起，为师也不便在凡间多待，这幻蝶便是我给你的最后帮助，其中有着为师的三道力量，可替你拦下三次生死危机。”
朱刚烈脚步一顿，随即继续朝着洞府之外走去，不过这时还是开口道:“弟子多谢师父。”
玄都大法师也是露出笑意道:“这幻蝶也是如今这云栈洞的防御核心，修为只要不超过为师，你自保都是无臾。”
看着朱刚烈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底，玄都大法师此刻亦是敛起了笑意，看向乌巢禅师的目光逐渐凛冽道:“道友，准圣之修不可在人间界久待，你莫非是想要违背圣道约定？”
乌巢禅师只是笑了笑，拿规矩压他，真以为他怕了不成。
不过看着玄都大法师逐渐勾起的唇角，乌巢禅师还是冷哼道:“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亏你们还是玄门正教。”
事实证明，乌巢禅师还是需要从心，圣道约定虽然浮于表面，但是若是真的被玄都大法师捅破天了，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有些东西没上称的时候，没有四两重，上了称那可就不只是千斤的问题了。
他乌巢禅师虽然如今亦是准圣绝巅，但是和镇元子这种与世同君的人物比起来还是多有差距，镇元子可以无视圣道约定将五庄观大摇大摆地摆在西牛贺洲，他乌巢禅师可没有那种魄力和实力。
随即目光之中闪烁着些许的揶揄之色，看向朱刚烈的方向，似乎有些幸灾乐祸道:“枭雄人物，你们人教真的能够掌握的住么？”
乌巢禅师再怎么被玄都大法师鄙视，但是不可否认人家确实是天地之间有数的人物，眼力自然是分毫不差，那朱刚烈掩藏的不甘可是逃不过他的法眼。
玄都大法师一脸云淡风轻，语气淡淡道:“一日为人教弟子，终生便是人教弟子。”
乌巢禅师露出些许的嘲弄道:“希望真的如你们所愿，可别日后替我妖族造就一尊大圣人物。”
随即化作了一只小金乌，展翅之间撕裂虚空，这种反差没有引起玄都大法师分毫的注意，乌巢禅师扇动翅膀幽幽道:“这西游，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之前，乌巢禅师便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座福陵山福地他打算交给朱刚烈，如今自然是该走人了。
否则眼前这男子，恐怕真的会翻脸不认人。
乌巢禅师的离去，玄都大法师没有丝毫的在意，如今让他所沉思的自然是朱刚烈，他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当初。
太古时代，巫妖争霸天地，一度将无数先天神魔压制，哪怕是强大如鸿钧道祖亦是被巫妖联手封锁在了天外混沌，不得干预洪荒之事。
那个时代，人族从女娲圣母之手孕育而出，后天生灵自然是没有入得各方势力的眼，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种族，在巫妖末期崛起，于各大教派争锋之中成长，镇压万族，接连出了三皇五帝几位盖世人杰巩固了人族天地主角的位置。
现在人族的风光那都是建立在过往无数人族修士一步一个脚印，顶着无数压力，从尸山血海之中取得。
而他玄都大法师，是如今这个盛世的得利者，同时也是太古时代引领人族崛起的先辈。
他曾经也有过弱小，面对强大的巫妖二族亦是有过无力，那时的他眼神之中便有着一种血性，一种不服输的血性。
也正是这份血性，他得到了太清圣人的看重，一步步升华自身，同时也在巫妖大劫之中与其他的人族先民一起引领人族布局崛起。
如今，他成就了比之昔日妖族大圣更加雄浑的境界，但是那一股血性却在悄无声息之间隐匿。
看到转世的朱刚烈那一刹那，他就觉得熟悉，现在想来这不就是曾经自己面对强者的不甘，那种企图崛起的野心么？
“天蓬徒儿，你若是真的打算走上这条路，日后恐怕你我也会是敌人，不过如今你我依旧为师徒，为师会替你保驾护航，一如当初的老师，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那种气度与魄力崛起。”玄都大法师思虑良久清幽幽一叹道。
随即笑了笑，悠然道:“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何必如此烦恼，真正该头疼的不是老师么？”
恍惚之间，玄都大法师再度化作了一只彩蝶，没入了虚空之中。
朱刚烈自然不清楚自己离开之后玄都大法师与乌巢禅师之间的交流。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隐瞒自己的想法，因为他清楚自己前世不过是一个一事无成的普通人，如何瞒得过这些从尸山血海之中走出的绝世大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