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这要是周雅该多好
系主任其实已经相信了丁明的话。不是真得不能再真，同学会这么说吗。但他知道副主任是好心，点了点头，”嗯，你说的不错，我现在就去彭院长家里。”
也不是每个单位的一、二把手就有矛盾的。
丁明正要离开，系主任叫住说道：“你先通知指导论文的老师改改论文题目，嗯，就叫在现有条件下，怎么赶超世界先进技术。要易凌霄以这次手术为材料，写出一篇有分量的论文。”
人才固然难得，系主任也有他自己的考虑，自从彭杏南把临床系提高到京都医学院的程度，已经能与国外互派研究生。自己再加一把劲，爆出一个惊天之雷，下一届副院长的位置就在摇摇向他招手了。
易凌霄听到这个消息懵了头，实习论文他早就写好了，再改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题目怎么写。
彭杏南知道系里的打算后摇头叹息。
医生的成就靠的就是经验，光靠书本能解决什么问题。那么厉害的手术都能轻松做下来，学校又有什么能教他的。
虽然到现在，彭杏南还搞不清他的积累从哪里来。
易凌霄说他的手术大部分来自他爷爷教导，调查履历后才知道，他爷爷易汉飞在阳城三医院不过是从事行政与后勤方面的工作，没做过什么手术，医学水平也就一般般。后来，在一次大型的医疗事故中受到牵连，被开除公职，发配回乡。
尽管对易凌霄充满着惊奇，但多年领先的地位，让他有充分的自傲，倒要看看这个小家伙上不上门。
烦够了班里、系里的谈话，回校几天后的傍晚，易凌霄登门拜访了彭杏南，开门的是彭老的孙女彭毓。
门开处，易凌霄仿佛被雷击中，半天也没回过神来，这不就是他心心念着的周雅吗！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
他的心神都被摄住。
儿时的大门刹时打开。
小时候的他饱受同学的校园霸凌，那是爷爷被管制身份的缘故；不受老师的喜欢，却与自己邋遢有关。
苦涩的天空下，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带着一个发育不全的孙子，为了填饱肚子，哪天不是奔走在求生的路上。
是周雅送给他一块小小的香皂，让他知道了个人卫生的重要性。
是周雅与他同游北湾村无尽山时，当周雅问起丁香花的花名时，他向周雅背诵了”丁香树，含花到死，肯傍别人开“的句子。
后来，他打伤了村长儿子，引起了两家纠纷。还是她，通过她母亲打电话告诉了县里相关人员，避免了纠纷扩大的风险。
还没等他们发展点什么，周雅就随着他父亲周老师的调动而分别。
以后，无数个夜里，一片花海中，那个扎着蝴蝶结的小姑娘，就时时出现在他的梦里。
朦朦胧胧中，他早就把周雅当成了自己的早恋。
大一时，谢文彬请客，他与这个像极了周雅的姑娘在餐厅见过一面。可惜当时环境噪杂，碍于自己的胆怯，也没弄清楚什么。
直到大四的时候，姑妈来信告知，周雅姑娘已经结婚了。
那一天，他的天由灰色变成黢黑了。
他的心被击得粉碎，那个遥远的梦，那片飘渺的花海，那个扎着蝴蝶结的女孩，他终究无法抓住。
也许周雅根本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她对别人也是很温和的，可易凌霄从来就没被人看重过，孤僻的生活在这个世上，那份情早就沁入了他的身心。
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原来打算毕业后就去找她，上天又通过眼前的姑娘提醒了自己要找到周雅，可惜命运弄人。等到知道了消息，一切都无可挽回的发生了。
易凌霄呆立门口，”这要是周雅该多好。“
一种冷淡的、外交的、礼貌的阳城话把他拉回到现实中：“你找谁？“
易凌霄被这种轻柔的声音打动了。
他不知道这是礼貌的客气，还以为是没有阶层差别的慈悲。头皮一炸，汗就出来了，也不敢多看，只是结结巴巴地说：“我找彭老。“
彭杏南已多年不任教，来者肯定不是他的学生，看着穿着寒酸的易凌霄，彭毓有点不太相信，这就是爷爷关照要特别接待的人。
想起爷爷的嘱咐，彭毓这时才展颜一笑，顿时将室内渲染如春，“你是易凌霄吧，爷爷吃完饭去散步，马上就回来，请到屋里坐。”
满耳的莺声鸢语，根本没察觉出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机械地跟在她后面进了屋。
只有一首歌在脑海里蹦出来。“你就像一条潺潺的小河，说不出有多么温柔。我独自驾一叶无舵的小舟，跟着你呀慢慢地游.....”
这是他的臆念，他已经把彭毓当成了周雅。同时，也坚定地想跟她交往下去，为了心里那份无法阻止的思念。
看着她，便如同看到了周雅，那种刻骨的思念，能把人折磨死。
拘谨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完全没有了跟彭老谈话的自在从容。越紧张越出错，多年的沉着形象，此时轰然倒塌，搞得彭毓也不自然起来。
再是怎么刚强的人，在爱情面前也不堪一击。
好在这窘况没延续多少时间，院子里传来一声轻咳，彭毓解脱似的说道：“爷爷回来了。”
说完，不等易凌霄的反应，起身迎向房门。
彭杏南进屋后笑眯眯地说：“小友，终于肯来看我了。”
易凌霄机械地站起来回答道：“本来约好了有医术问题时，跟您电话联系的，可系里很烦人，就想到您这里听听意见。”
这完全是毫无社会经验的回话，起码要说应该上门拜访的话，彭老的年纪摆在那里。
彭杏南人老成精，看着他站起来的慌张，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一边客气地让座，一边意味深长看了孙女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