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就说呢

易凌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整个医院，没一个对自己有好脸色的，现在秦老师也是这个样子。我不过是在这里实习，到底碍着谁的事了。

左右手互掐，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筋急速转动着。

不应该呀，保守疗法与激进疗法，两个剂量并无原则上的对错，不是希望他的医术再进一步，其实也可以不说的，秦老师怎么会有这么过激的反应。

因小忿而兴大怒，那是沉不住气的人做的事，他不是这样的人。

俩人有宿怨，这怎么可能。

都不是的话，他的过激反应是什么意思呢？

从进入医院实习开始，医院的人就对自己白眼多、青眼少，难道有人撺掇了秦老师？

正常社会，逻辑才是人的行为准则，眼下也只能做这样的判断。不是失心疯，谁会这样前后不一致。

不说什么无故加之而不怒的大话，穷人不想被卖了还帮着数钱，能倚仗的无非是常识和逻辑。

就算秦茂良真的对自己失望，一定要找岔子，毕竟是自己进入社会以来，第一个主动关照的人，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想报。再怎么气愤，不能忘记了人家的好处。

想到这里，易凌霄更加平和下来。

明辨值：90%，

担当值：忽略，

基本技能：95%

病情判断：50%

大型手术：无。

认可度：10.08%

谢琳琳看到张昭没有动静，心里一凉，怎么这么不靠谱，要是易凌霄提出对质，还有回旋余地吗？

她满腔怒火，瞪大眼睛看着他。

张昭见好就收，再闹下去，事情就不可挽回了。

他站了起来，假装羞愧地说道：“秦老师，都是我的错。”

接着把大概的意思说了一遍，把过失揽在了自己身上。

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难道冤枉了易凌霄？

小张没事就爱往护士室跑，又爱表现自己的医术，多嘴是大概率的事，加之改处方的时候并没跟他说。

听了他的解释，知道了“真实”情况，秦茂良绷紧的心一下就放了下来。

他是真心不希望易凌霄是个奸猾小人，也不愿意自己怜惜错了人。

就说呢，这么个踏实的人，怎么会做出倒行逆施的事。

大家都以为接下来就是暴风骤雨，可秦茂良绷紧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下来，好似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是易凌霄的错，他心里一高兴，也只是骂了张昭几句。

这是个事故，本来是要写进实习成绩中去的，秦老师没了下文，实习生大惑不解，不该这么处理呀，与刚才的怒火中烧的样子完全对不上号。

不是易凌霄的错，秦老师怎么就不放在心上。他对张昭可不如对易凌霄。

张昭赌对了，也赌错了。

易凌霄暗暗点头，果然是爱之深责之切，这样做对么，难道爱比恨更难宽恕？

办公室的气氛有些诡异。

难堪的静默中，实习生们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看了看表，秦茂良谈谈说道：”这么晚了，估计也没什么事了，都下班吧。“

”告诉接班的同学不用来了，后天的会诊会议提前到明天上午十点，重要性你们是知道的，也是这段实习的总结，不能怠慢，要打起精神。“

实习生走后，易凌霄并不因风波更改原来的行事方式，又翻开书本，默默看了起来。同学们回寝室后，洗漱加夜聊，不闹腾一个小时不会消停。

或许用功太过，书面已被翻烂，封皮用纸张包裹起来，《基础解剖学》五个手写字很是漂亮。

办公室就剩下他们俩人，气氛又是一变。

刚才那么重口骂他，他却没半点要回怼的样子，是个知道好歹的孩子。

秦茂良有些歉疚更多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从医以来，他没碰到过这样奇特的学生，水平虽不高，勤奋却超过别人。

小伙子不爱多话，只是默默地听、默默地看。

实习生很少轮上拿手术刀，但做缝合是基本工作。

秦茂良见过他的手法。和历届实习生相比，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在本届也不领先。

除了每天下班时，主动打扫卫生引起大家注意，其他的乏善可陈。

他暗暗叹息，心咋这么大呢，就这水平，还要图什么表现。不说今年医院不留实习生，就是留人也轮不到你。这样明显的动机，除了招人鄙视，又有什么用。

”你也去睡吧，不能耽误明天的会议。“

”不碍事，我的睡眠不深。“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协会的人来检查，主要是看会诊。你是个沉默之人，不要跑完了整场，临门一脚却出意外。“

“嗯。”

”要记住，上面的人并不喜欢多嘴的人，除非能挠到了他们的痒处，这样的几率又有多大？“

“嗯。”

”明天是我主讲，有什么不懂的，私下问我就行了。”

“嗯。”

秦茂良生怕易凌霄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幺蛾子，便叮嘱这个傻弟子。

易凌霄内心一热，这么细小之处都为自己考虑到了，一声秦老师不是白叫的。

一个实习生主动打扫办公室，投机的心思太明显了。秦茂良的担心就是因此而发，终究他还是偏向易凌霄爱表现。

混社会，不管情商高不高，谁还能没点小心思。只要不是有意作恶，就与人品无关。

交待完重要的事，打着哈欠又指点起临床上的一些问题。

易凌霄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给秦老师的茶杯续了点水。

见到秦茂良这么疲累，本来还想说说肺炎患者的事，又张不开口。

实习还有一个月，再找机会吧，只要秦老师天赋足够，也许一次就能让他进步神速。

如果天赋不够，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无非多讲几次，尽最大的努力而已。

谢琳琳在护士室坐立不安，事情是由她引起的，中间有个关碍，从易凌霄拿来医案到配药前，张昭并未到护士室来。

也不知易凌霄会不会把当时的情况说出来。

她想探探秦医生的口风，又来到办公室，听到了关键的一句。

“秦老师，您是主讲，要不去休息室睡一下。”

谢琳琳心里骂了句：“真是个马屁精。“

不只谢琳琳，除了秦茂良，医院的医生、护士也对易凌霄窝着火。

一个实习生，不是想着怎么提高医疗水平，每天下班就抢着打扫办公室图表现，这是医生干的事！

尤为可恨的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应了那句老奸巨猾之语。

每届实习生，哪个不想留在市里最好的医院，就算有些表演，人家也能忍受。

唯独对易凌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出身贫寒本来就让人看不起，从不跟人混在一起的清高又让人讨厌。这些都不说，实习生可不是只在急诊科学习，各个科室都得转到。其他科室比秦茂良资历老的多了去了，就只为他添茶续水，叫其他人情何以堪。

最大的问题就出在茶水上，各种闲话由此而生。